1985年，四川医学院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2000年与四川大学合并，被称为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虽然学校名称几经变更，但同学们的华西情结依然牢固，心里永远装的是华西医科大学这个校名，一直称母校为华西。

我们都以华西为荣，以华西口腔为荣，以口七九为荣。华西医科大学不是我们的家，胜似我们的家，华西坝不是我们的故乡，胜似我们的故乡。

年岁渐增，大学时代的生活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同学们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昨日。

第一任“级长”张卫远，有一辆德国造的自行车，春夏秋冬，无论天气如何，他都把它放在宿舍楼前的墙根下，而且从不上锁。全年级同学都知道那辆自行车是他的，谁有急事谁就骑，如同公车。有时被人骑走几天，他也不闻不问。

我不会骑车，就把这辆车当成教练车，一到星期天就抓来练习。那车是脚刹，不是手刹，往前蹬就前进，往后踏就刹车。我手忙脚乱，该刹车的时候不会往后踏，而是往前蹬，瞪着眼睛把自行车往树上撞，结果车轮撞变了形，辐条都撞断几根。我将车子推到墙根放下，去找张卫远。他挥挥手说：“没什么事，我自己会修，整好就是了。”说罢，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钳子、扳手、螺丝刀，一个多小时就把车修好了，又让我接着练。我就是借着张卫远那辆德国造，掌握了骑自行车的技巧。

还有一件事，也与张卫远级长有直接关联。

我们学习病理和药物学时，每周都有三四节实验课。实验动物一般是兔子。讲脑血栓那节，老师让我们将五毫升空气从兔子血管注入，空气在血管中形成多个气泡随血液循环，当循环至毛细血管，就会形成空气血栓导致末端组织缺氧坏死，当血栓阻塞脑血管时兔子就会死亡。如果没有使用有毒药物，实验后的兔子一般用于喂实验犬。实验用的兔子多，实验犬不缺吃的，埋掉没有使用有毒药物的兔子很是可惜。寝室几个同学商议，将那些兔子悄悄带回来煮着加餐。

廖和平的书包最大，实验结束后，他把书给其他同学，腾空书包装实验死亡的兔子，然后到校门外的农贸市场，找卖肉的将兔子剥皮切块。回寝室加上佐料，悄悄用电炉烹煮。那时，电力非常紧张，学校规定了严格的限电措施，不准用电炉取暖，更不准用电炉烹调食物，非法用电一旦被发现，轻则没收电炉或电热杯，重则给予处罚。可我们寝室的运气特别好，吃了三只兔子肉，竟平平安安。

但我们保密保得再好，也瞒不过级长的眼睛，因为他和我们一起做试验。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不但知道我们吃兔子肉的事，当校工来收实验兔子的时候，他还把正在往书包里装兔子的廖和平挡住，不让校工看见。“那时候生活苦哇。现在，别说没有人吃实验用的兔子，就是再好的肉吃着都不觉得香了。”后来同学聚会，张卫远说起替我们打掩护的事，发出这样的感叹。

同学们既吃过实验用的兔子肉，也吃过乌龟肉。夏田从家里带来一只乌龟，有一斤多重，养了一段时间，死了，丢掉又觉可惜。张彬就从解剖室拿回一把解剖尸体的解剖刀，对死乌龟认真进行解剖，用电炉子炖了一锅汤。

“噫！乌龟肉是用解剖尸体的刀切的，想起就恶心！”徐锋说。

夏田说：“只要煮熟了，就无菌了，乌龟肉混杂尸体肉，里面的蛋白质和脂肪，更容易被机体吸收。”几个同学有说有笑，一会儿就把一锅乌龟汤喝得精光。

那时，每周只能吃两三次肉。陈霞的父母都是军官，家庭条件好，有几次中午吃了一份肉，晚上又吃一份肉，有些同学就眼红，觉得陈霞同学太奢侈了。

大学三年级开始，刘格林接替张卫远成为第二任级长。

刘格林学习成绩好，字写得大气，为人也行侠仗义。他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为全年级同学服务，却因为一小罐麦乳精，被室友洗涮了几十年。

那时，同学从家里回来，都要带些吃货。不外乎腊肉、香肠、糖果、核桃、板栗、花生、瓜子、老咸菜什么的，不管带回来什么，都要拿一些出来与大家分享。

有一次，刘格林从家里回来，不但带回了腊肉香肠，还带了一小罐麦乳精。腊肉香肠大家分享了，麦乳精只有那么一小罐，如果拿出来大家分享，一人一汤匙都不够，刘格林就将那一小罐麦乳精留了下来。灭灯就寝了，他才悄悄将麦乳精拿出来，把头埋进被窝里细细品尝，香气四溢，同寝室的知道了刘格林吃麦乳精的事。有一天，刘格林得了冠周炎，痛得捂住腮帮子咝咝直叫。

“你那牙该痛。”同寝室的陈亚多调侃道。

“我这牙为什么该痛？”

“因为你吃独食！”

“我什么时候吃独食了？”

“你蒙在被子里吃麦乳精，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哈哈哈！”陈亚多哈哈大笑。

“我错了，我错了，”刘格林一听这话，面红耳赤，“我觉得一小罐麦乳精不够大家塞牙缝，就一个人把它给消灭了。”刘格林红着脸解释。

“别说是一小罐麦乳精，就是吃一个虱子，也该给我们分一个腿子哟。十人吃了十人香，百人吃了百人香，你一个人吃了烂牙腔。报应呀报应。”陈亚多不依不饶。

“就是，就是！你也太不够哥们义气了嘛。”同寝室的也跟着发声，开起了批斗会。

“麦乳精已经吃了，我也不能吐出来，你们说怎么办吧？”刘格林检讨。

“怎么办？从现在开始，罚你每天给我们寝室打开水，而且，以后凡是同学聚会，罚你给我们斟酒、盛饭。”室友唐宗杰提出了处罚措施。

“好！好！”刘格林满口答应。

从那天开始，刘格林打水时总会主动把室友的开水瓶提上。其他的同学想打开水，必须要抢在刘格林的前面，早作准备。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哪怕是几十年后的同学聚会，刘格林还是会主动给室友斟酒、盛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又把当年的趣事拿出来调侃一番。

当年没有吃到麦乳精是一种遗憾，却留下了一段美好记忆。

还有一件事，同样有资格载入口七九的历史。

1980年春节后，夏田从家里带了一台双喇叭收录机，在寝室里播放邓丽君的歌曲。

邓丽君那轻柔、婉转、缠绵的天籁之音一下子打动了我们，几个寝室的同学都凑到夏田寝室去，围着那台收录机静静聆听。

袁晓蓉带了一台三洋牌收录机，小巧玲珑，音质清晰。她是个大方开朗的女生，我跟她关系不错，室友常常怂恿我去借收录机来听邓丽君的歌。

那时，邓丽君的歌曲被官方定性为靡靡之音，严禁传播。口腔系的陈书记是军队转业干部，是一个很正统的人，同学们都从心里敬重他，惧怕他。他严令禁止学生播放邓丽君的歌曲，违者收缴磁带和录音机。有天晚上十点刚过，我们几个人正听得如痴如醉，突然，谢流“砰”的一下把门推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陈书记上来了！”我们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录音机关掉，将其藏在被子下面。陈书记巡逻到我们寝室时，见我们几个拿着书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去了下一个寝室。

不久，邓丽君的歌曲全面解禁。

还有一件与陈书记有关的事，现在想来也颇有趣。

有一天，明志强正用电炉烤火，突然听说陈书记正在隔壁寝室检查卫生，马上就要到我们寝室来。如果用电炉烤火的事被陈书记查到，很有可能要背一个处分。情急之下，他扒掉电源，将电炉放进壁橱。壁橱是木质门，里面还放着衣服、书籍和一些杂物，刚关闭电源的电炉温度很高，时间稍长就会引燃。陈书记站在寝室门口，一边检查卫生，一边询问我们的学习生活情况。我们看到壁橱冒出了白烟，明志强就过去用身体挡住。见陈书记没有走的意思，廖和平急中生智，溜到隔壁寝室，高叫一声：“你要干什么？”还推了许彪一把。听到叫声，陈书记以为隔壁寝室有人打架，就急匆匆赶去了。陈书记刚走出寝室，明志强马上打开壁橱，衣物已被烧燃，杨军直接将一水瓶开水泼了上去。

有一年四月，九个同学去看野生大熊猫的事，至今想起来仍觉惊心动魄。

那是学校运动会期间，那个周五，叶志坚问我去不去卧龙熊猫保护区旅行。他说，离卧龙不远的一个山头上，建有八一观测站，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野生大熊猫的活动情况。他和王虎、朱刚、明志强、王伟、唐勇、张友愚、赵大国、徐锋等九人周六没有比赛项目，准备借这个机会欣赏野生大熊猫。我摇了摇头。我当然很希望亲眼看到野生大熊猫，但这一趟旅行至少需要十块钱，我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九个人坐公交车到了汶川县映秀镇。听说没有车到卧龙，张友愚打了退堂鼓。其他人接着向目的地步行前进。

中途，他们还坐了一段拖拉机，深夜里到了卧龙熊猫保护区。招待所只有一个房间，他们四人一床，挤着住了一晚上。

星期六上午，一行人向八一观测站所在的山顶爬去。他们不知道，汶川县境内最高的山峰海拔6250米，全县海拔高于五千米的山峰有101座，随便摸出一座山都够雪山级别。他们盲目地向着山顶爬。爬着爬着，过了雪线，虽是草长莺飞的四月，雪却越来越厚，开始没过脚髁，逐渐没过膝盖，慢慢就走不动了。

雪峰一眼望不到顶，八一观测站不知躲在哪里。有人提出，再往上爬就回不去了。他们只好往回走，没有路，又累又饿，一个个走得呲牙咧嘴。走到凌晨三点，走到一个修建水电站的临时工棚，只好硬着头皮敲门向工人求助。听说他们是一群冒险到山上观赏野生大熊猫的大学生，人家吓坏了。见他们没吃饭，就给他们煮了饭吃，还把床铺让出来给同学们住，自己则和衣坐着烤火到天亮。

第二天，好心的工人找给工地拉材料的车，把八个人送到映秀。

回到学校，东窗事发，领导大发雷霆，要他们写出深刻检讨，毕业时，还给他们加上这样一条评语：私自上卧龙，不遵守纪律。

毕业时写临别赠言，经历过那场严峻考验的同学竟写下“卧龙精神万岁”。

同窗五载，男女间不免日久生情，有的成了，也有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的。

杜莉和孟琳两位美女兼学霸，是很多男同学心仪的对象。实习时，朱刚与杜莉、谢流与孟琳分别分在一个实验小组。朱刚暗恋着杜莉，谢流暗恋着孟琳。谢流暗中追了一段时间，觉得底气不足，就潇洒地放弃了。朱刚仍对杜莉一往情深，还在生化课本背面写上朱莉二字。但朱刚心里想，只有考试成绩超过杜莉，才有追求资本。他每天晚上熬夜学习至十二点，如此坚持两个月，单元测验杜莉考一百分，朱刚只考了九十八分。无奈，他去找谢流、唐勇、廖和平几位室友商量，要他们想办法助自己一臂之力。

朱刚是自贡人，在沱江边长大，水上功夫十分了得。几个人决定给朱刚制造一个水上英雄救美的机会。那天，几人相约到锦江去划船。船到河心，谢流、唐勇故意将游船荡翻，导致杜莉落水，坐在另一条船上的朱刚连衣服都没脱，纵身跃入水中，几下游到杜莉身边，将她托举上岸。杜莉对朱刚的救命之恩表示了深深的谢意，但并未以身相酬。后来，同学聚会，谢流、唐勇、廖和平将朱刚英雄救美之事解密，朱刚大笑，杜莉亦大笑。

寒窗苦读，五载相伴，“同学”这抽象的两个字浸入了血液，我们由素不相识变成了同门、同业、同行、同道。同学之间不会有同流合污的恶浊、同室操戈的罪恶，但一定有同病相怜、同甘共苦的情操，同仇敌忾、同舟共济的品质。我们不是兄弟姊妹，胜似兄弟姊妹；没有血缘关系，胜过血缘关系。

同学友谊与江河同在，与日月同辉，同学的家人也因口七九而结缘。前文说过，口七九分一班、二班、三班，现在又有了“口七九四班”“口七九五班”。口七九四班特指同学家属，口七九五班特指同学后代。同窗五载，交往一生，我们的友情儿子传孙子，孙子传重孙，一代一代往下传。

如今口七九天各一方，遍布世界各地，但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我们的心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只要有可能，我们就能相会。

2000年，千禧之年，我们离开华西坝十六年，又欣逢华西医科大学建校九十五周年，口七九的同学听从华西坝钟声的召唤，从地球的四面八方奔向母校。第一任级长张卫远竟然从西安骑自行车来到成都，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他骑了整整四天。

沧海桑田，人生艰难，大团圆是不可能了，毕业时有八十六个同学，那次回来了五十多个。

2005年，母校一百周年大庆，大家又齐聚华西。口七九在花舞人间休闲中心聚会，胡静拿出了珍藏了二十年的茅台，与同学分享。

2009年，毕业二十五年，同学们在贵阳相聚。有一位同学的爱人得了脑瘤，正在住院治疗，同学们纷纷解囊相助。

2014年，毕业三十年，口七九又从五湖四海汇聚云南大理，一起待了两天。那次聚会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在国内谋生的同学喜欢搓麻将，宾馆里半夜三更还传出麻将碰撞声，而从国外回来的同学则喜欢锻炼身体，夏田早晨五六点钟就起床跑步，虽年过五十，可身材仍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模样，浑身腱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凸起。陈绍陟把不到一岁半的幺儿带来，在杜乐蓉已经当上外婆的时候，我们年级还有这么小的幺儿，大家争相带玩，陈绍陟的小儿子成了大家的开心果。

人生难得再聚首，人生珍惜再聚首。每相聚一次，同学间的友谊就加深一分。

我们全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人生的酸甜苦辣全都尝过，如今是云淡风轻。生命这本大书，我们还在认真地一页一页往下翻。

时间老人手里握着一把硕大无朋的剃刀，毫不留情地向人挥去。一茬接一茬的人都难逃被剃掉的命运，只不过有的人被剃得早一些，有人被剃得晚一些。生命如烟花，生命脆如水。

数学奇才张友愚，高考数学满分，玩魔方三分钟达到六面一致，毕业后，工作不到五年，患胃癌去世。我查了一下《华西口腔百年史话》一书，第一版和第二版公布的1979年入学1984年毕业的本科生中，人数不一样，第一版公布的比第二版少一人，少的那一人就是张友愚，让人在悲痛中又多生一层悲情。

三班的胡静，成绩优秀，为人豪爽，被患者誉为“胡一刀”。他1999年就晋升为教授，后被美国匹兹堡大学牙学院口腔颌面外科聘为客座教授，被推举为华西口腔医学院教授委员会主席，他为中国口腔颌面外科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在口腔医学界享有崇高威望。他为中国口腔医学事业培养了博士研究生和硕士研究生各三十二名，因鼻咽癌不治，于2016年去世，年仅五十二岁。

当此书杀青之际，口七九其他八十四位同学，经过三十三年的陶冶，各自都找到了最佳的人生坐标，分布如下：

在华西母校工作的有十人：丁一、王虎、杜莉、陈宇、王小蓉、陈亚多、吴亚菲、郑广宁、刘格林、张杰魁。

在国内其他医科院校当教授的有十人：唐亮、雷蕾（暨南大学）、吴友农（南京医科大学）、杨军（第三军医大学）、袁小平、江章茂（西南医科大学）、许彪、宋宇峰（贵阳医学院）、孙红英（复旦大学）、曹颖光（湖北医科大学）。

在国内各地医院的有二十六人：张彬、吴兰、兰鸿、朱刚、宋华、石虹、罗良、姜淮、谢红、谢流、胡晓霞、邓礼辉、刘宝珍、刘润梅、肖红勤、江明达、郭丽娟、唐宗杰、王宇春、王冬黎、袁晓蓉、明志强、廖和平、赵惠文、徐国超、俞海英。

出国的有二十六人：【美国】王伟、夏田、郭英、陈新、徐锋、陈霞、王晓红、汪自蓉、孙保兰；【加拿大】盛康、王珏、饶跃、汤玲、孙颖、李峻、孟琳、路琦、张卫远、沃小蓉、代霞飞、曹丽华；【澳大利亚】欧亚、黄琼、王幼萍、樊瑞彤；【奥地利】贾昉。

开私人诊所的有九人：王蕊、张萍、唐勇、许燕、陈绍陟、赵大国、叶志坚、杜乐容、黄北平。

改行的有三人：罗懿、陈学会、廖宣东。陈学会担任全球最大牙科器材生产公司登士柏中国公司总经理，罗懿在成都医药公司当经理，廖宣东从事房地产开发。

留级的三位同学，刘越华到美国不久就去世了。马玉慈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牙学院博士，现在波士顿开业。朱晓惠留在国内，是造诣很高的医生。

因为母校实行通才教育，使同学的个人爱好得到了充分发挥，好些人成了艺术领域的弄潮儿。

在摄影界，我们有罗良、王虎、徐锋、江明达等引人注目的摄影师。在美国专攻鸟类摄影的孟琳，执着地用镜头讲述鸟儿的故事，成了全球闻名的鸟类摄影专家 。

吴友农，口腔内科学博士，主编出版了国内第一部根管形态学图谱。他的绘画、书法、摄影等作品频现报端，有的还被制成了年度中国当代书画百强主题明信片。

级长刘格林，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鉴赏》主编，其作品经常被作为礼品赠送国内外机构和名人，其“东阁冬梅，西窗夏竹，南华秋水，北苑春山”和“飞泉鸣玉”两幅书法作品，被镌刻在大理石上，贴在八达岭长城西拨子段，向游客永久展示。

陈绍陟，热爱写作，在大学组织华西文学社，创办《华西》杂志，以诗闻名校内外。其诗作被流沙河发表在《星星》诗刊上。1984年毕业即加入贵州省作家协会，1985年参加诗刊社组织的第五届青春诗会。诗集《生命的痛处》，长诗《西部大书》《黄果树大瀑布》，组诗《穿青人》等可谓杰作。流沙河曾预期陈绍陟将成为“全国牙科医生中最好的诗人，全国诗人中最好的牙科医生”。陈绍陟不负所望，做到了。

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岁月流逝，我愈加思念所有的老师和学友，如果真有来世，我仍然要当老师的学生，当同学的学友。

我期待着与同学们再次团圆。每思及此，心里不由得鼓起一股冲动，我把我们毕业时曾高唱过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改了，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毕业三十年，我们重相会，发现口七九，已少好几位；再过三十年，我们还相会，看看口七九，还留多少位？”

如果再过三十年，也就是口七九离开母校六十年后的2044年，如果我们仍幸福地留在这个世界上，就可以骄傲地告慰在天国等着我们的陈安玉主任：她在新生见面会上向我们提出的“为人民健康工作五十年”的要求，我们完成了，而且超额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