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立足于陆地上的脊椎动物是两栖类，这是无疑的，那个时候正是泥盆纪与石炭纪。由古代的两栖纲而进化的有爬行纲，由陆上的爬行纲而进化的有鸟纲与哺乳纲。但显而易见，无掩蔽的陆上生活是不大容易的，因此，许多陆地的动物寻求别的住处，以避免激烈的生存竞争。于是，有的成为树居者，有的成为穴居者，有的成为飞行者，有的则回返到海中去。我们可以以海豚为例，它是陆上动物的后裔，而又回复到它祖先的水居的习惯。

著名的生理学家桑德森教授曾说过，我们如果见到一个美丽的动物而感到愉悦，这种情感常掺杂赞美它们适于其所处之地与其习惯的含义。这句聪明的话可以应用到鼠海豚及海豚方面去。它们游泳的动作和谐而美丽，身体的曲线也极好看，但我们观察它们或别的游水目（似鲸的哺乳动物）时，我们不知不觉地以为它们是大群的自然适宜者。

它的身体的形状正像快艇的船体一样，特别适于迅速地分水。它身体的一切都能减少磨擦，皮肤是光滑的、突出的；构造如耳壳等是没有的；尾是扁平的，成了一个推进器，把水先掠向一边，然后再掠向另一边，这个推进器仅不能转圈罢了；前肢已成为平衡用的鳍。一切毛的痕迹已经没有了，代替毛以保持其宝贵体温的是厚层的鲸脂，鲸脂使得鲸游水时更适于浮水。我们如果问鲸脂为何物？就会知道鲸脂仅是脂肪层特别变厚而形成的，脂肪层为哺乳动物所共同具有的，只有普通的野兔没有。有的齿鲸的两鼻孔已经相连成为一个通风的孔，位于头顶的中央，来帮助其在水面上呼吸。再者，鼻孔中有活瓣，所以这种动物在水面之下时，水也不致冲入它的鼻中。

颈部已减至极短，所以适于潜水至五六英尺以上的深度。血管纵横成网，有的人以为，这是储藏充分的氧化的血液，以便于久居于水面下的缘故。它有种种设备，能使其幼子一次就能饱啖乳汁，因为在海中吸乳是较困难的。它的喉头（在气管之上）很有趣地迁移向前，与鼻孔下面的孔相衔接，因此鼻孔与肺脏连成一条连续的通路，所以张口吞噬跳跃的鱼时，水便不会冲入气管中去。

鼠海豚

鼠海豚是英国游水目中最普通的动物，许多人都常见它们在水中跳跃。它们的运动姿态非常优美，数头鼠海豚成列地并排游泳时，水面上现出隔离相等的背峰，看去极像一条海蛇。鼠海豚猎食时，每约半分种必会浮到水面，最先见到的是它的吻与头，然后是它背的中部及背上的鳍，最后见到的是尾叶。隔了半分钟，它的吻重又出现。全部行进的动力是从推进器曲折的推力而来的，鳍只为平衡之用，有时突然用它作为制动机。鳍的常态的位置是紧贴在身体的两旁。关于运动的话，刚才所说的，远未够热烈的赞赏。它们成群地嬉戏时，还常有一种欢乐的精神，那时候它们翻腾跳跃比寻常的翻身更令人觉得冒险。

鼠海豚的产地自地中海至大西洋，但总是离海滨不远的。它是峡江中或海沟中，如克莱德河所常见的动物。不但是常见的，也是常闻的。谁不知道有一种声音，介于暗泣与叹息之间。它的声音会在黄昏时提醒你，这是一头鼠海豚，它正在那儿呼气呢。鼠海豚呼气时，并不如较大的鲸一般，有一股水冲起来的。

鼠海豚

鼠海豚喜欢浅水，春夏季它在海岸附近活动，秋季则比较远离海岸。鼠海豚几乎完全以鱼为食，此外还吃蠕虫、软体动物、甲壳动物和乌贼。不同地区的鼠海豚的食谱也不同。

就大体而论，鼠海豚是食鱼动物，它在海中所杀的鲱鱼与青花鱼极多。青花鱼群集的地方鼠海豚也结队而来，有时多达半百之数。在其他的时候，它在海岸边徘徊，寻求幼鳕等鱼类，它们又嗜食鲑鱼，因此有时候会随鲑鱼而深入内河。在伦敦桥上，时常可以看见它们，并且有一次一只鼠海豚竟然在巴黎被捕获。它的牙齿极适于捕鱼，但不如真海豚的牙齿有尖锐的锥，它们所有的是系铲形的齿冠，齿数上下颚各26颗。

除了极少数的例外，它们每次只生一子，一半是因水中哺乳困难，一半是因为鼠海豚的牙齿寿命甚长，这样经济的生育率——简言之，即一子的家族——已经足够生存了。正和高等的哺乳动物一样，它们的怀孕期是很长的，大约怀孕十个月后生产。母亲很会爱护其子，保护的时间也是非常长的。米莱在他的著作《英国的哺乳动物》一书中曾说，“有一次，有两只鼠海豚在船旁游泳，船上有人把其中之一捉获了，但并没有把它杀死，仅放置在船上而已；另一只继续傍着船游泳，大约过了几分钟，船上的人把捕得的一只重新又纵入水中，那两只鼠海豚便一同游去了。但我们不知道，这被捕的一只是否为另一只的孩子，而那忠心的陪伴者是否是被捕者的母亲，那可是不能确定的，不过大概甚似母亲罢了。如不是那样的话，则此观察所示者仅是一种极发达的对于同类的同情心罢了。”

母鼠海豚与一切的游水目相同，它的幼子是产在大海中的。这与海豹恰恰相反，海豹是到陆地上产子的。同样，幼鼠海豚会泅游时，幼小的海豹还必须得在岸上饲育。如果把幼海豹拨入水中，它竟然会被淹死。这个对比所表示的，自然是因鼠海豚及其亲属所过的水居生活比海豹要长久得多了。这还可以从别的方面证明，譬如，游水目后肢的体外痕迹已经没有了，而海豹的后肢虽不用来作为支持，但仍然是很发达的。鼠海豚与海豹同为陆上哺乳动物的水居的子孙，但海豹的祖先是陆上的肉食动物，而鼠海豚的祖先是什么那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两者所显示的，寻求新的世界来征服、新的乐土来安居的趋势是相同的。

就所知道的事实而论，尚不足以供任何动物学家对于鼠海豚作详细的认识之用，关于该动物的内部的生活确实知道得非常少。它是好群的，有智慧的，好嬉戏而相爱甚挚的动物，它的生活之所以成功也在于此。据说它是有声音的，但我们没有听到过。

一般的鲸

鲸的构造与习惯是极有趣的，尤其是对于完全水居生活的许多适宜处。但如果我们从它们的历史进化过程来研究它们，则兴趣就会大大增加。我们知道它们是哺乳动物，久住于陆地，而又返到海中者的子孙，正如大蜷龟一般，它们虽居于海中，但它们的祖先是一种陆居的龟。我们且从它们的历史进化过程来思考它们。

深埋在鲸的肉中，仍有髋骨及后肢的细小余痕。这些骨骼的退化小片，可以说是已经没有用处的了。它们常被称作雏形的器官，但我们必须知道，它们并不是构造的开始，将来会长大而有效的，它们只是退化的将要消灭的遗痕而已。一头30英尺长的鲸，它的大腿骨只有我们的手一般长，那不是很奇异吗？比之已消亡的爬行动物载域龙——它的大腿骨有6英尺长，那不是一个很可观的对比吗？但鲸对于深埋于水面下的没有什么用途的后肢将做何处置呢？唯一的答案就是，它们是一种后肢退化了的遗物，在其陆居的祖先身上时是大而有用的。鲸的尾已成为一个“不旋转的”推进器，它的鳍相当于桨。海豹是一种食肉目而非游水目，它的后足不是用来站立的，但并不是退化的遗迹。我们只要看它们已变为主要的推进器，便可以明其所以然了。它们位于短尾的两侧，海豹的尾不像鲸尾般地有叶片。但两者游泳时，身体后面的水首先拍向一旁，然后再拍向另一旁，迅速地轮流着，这一点是相同的。推进器的桨在鲸来说就是其尾鳍的叶片，在海豹来说为其两后肢，但这种运动是一种摇橹式的。

鲸

鲸是完全水栖的哺乳动物，有的主要靠回声定位寻食避敌。一般以软体动物、鱼类和蜉游动物为食，有的种类也能捕食海豹、海狗等。

实际上鲸是无毛的，它们身上盖着光而滑的皮，游泳时将磨擦力减到最少。这显然是与哺乳动物不相同的，因为标准的哺乳动物是覆盖着毛的。但鲸是由陆上的动物变化而来，这是已证明的事实，而且在此可以说明，未生下的胎鲸为什么身上是有许多初步的毛的。进化的痕迹一直都还在！我们更可以明白许多的鲸唇旁仍有少许触须存在的缘故。这是一个明显的事实，游水目有时在关键之处仍保留着少许的毛，它们是用来作为触觉的器官，正等于猫颊上的硬须。这些触须存在于鲸的唇旁，神经末梢特别多（每一条须上有时有多达400根神经纤维），所以它们虽是剩余之物，但绝不是无用的遗痕。我们的结论是，从进化方面去看，才会明白鲸的小须存留的原因。

长须鲸

长须鲸体型庞大，头部颜色不对称，背鳍小，头上有纵脊，头部后方有灰白色的人字纹，是近距离鉴别的有利特征。右侧的下唇、口腔以及鲸须的一部分是白色，而左侧则全部都是灰色。

成年的鲸骨鲸或长须鲸是没有齿的，它张着大口在水中游泳，把成千上万的海蝶（属海中的腹足纲）及幼鱼卷入从上颚下垂而深入口腔（有时长至7英尺）的角质板的边缘。鲸时时卷舌把那无数枣核似的生物扫入它的食管中。它并不用齿，虽然它有两组齿。它的齿从不破牙肉而露出，在鲸未出胎时已被肉包裹住了。为什么那两组齿会成为无用的齿呢？要不是我们知道那是鲸的祖先在陆上咀嚼食物时所用的牙齿的遗迹，那岂不是又一个疑问了？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在一个海湾内停船。那地方十分安静，既没有浪打声，也没有鸟啼声，就是那停着的船也好像鼠一般地没有声息。突然，在我的旁边有一头很大的鲸在那儿喷气——仿佛那儿有一股蒸气，我们模糊地看见一股呼出的飞沫，柱一般地升到空中。从历史的进化角度观察，鲸的喷气是什么呢？鲸是一头哺乳动物，不是一条鱼，所以它必须在干的空气中呼吸，而不能像鱼一般呼吸混合在水中的空气。有齿的鲸必须在水面下的深处寻求其食物，所以如果将呼吸的次数减少，那对鲸是有好处的，因为它呼吸时必须浮到水面上。它的喷射就是用力地呼出其用过的空气，往往在连续的短时间要做数次的呼出。然后深深吸入，鲸能储存大量的空气于肺中（大约亦能储之于血液中），所以它能没在水面下达10~20分钟之久。喷射中所含者大部分为呼出的空气，在冷空气中可以凝结成滴的水气，以及带起少量的海水。喷射之高可达15英尺。凡此数例都是新博物学从历史进化的角度来观察生物的方法。过去的手是按在现在的手之上的——一只活着的手。

海豹

海豚、鼠海豚、鲸及一切的游水目都可列为海洋的优胜者，而在我们的意识里海豹则是与海岛及海滨相连的，它们还不能如鲸等离陆地而独立。

海豹当然是陆上食肉动物的后裔，而且是以近海为生者的子孙。它们到陆地上来休息、睡眠及产子，显露出它们原本是陆居动物的事实。但变为水居的大冒险必已年代很久了，因为在海豹的身上已经有许多适于水居的顺应点了。略似锥形的身体是适于在水中作迅速的运动的，耳壳的消灭，毛皮的紧贴及后足拖在短尾的两旁等，都是减少游泳时的磨擦力的。鼻孔可以在水中闭紧，口旁的须在黑暗中潜水时，是大有用处的。眼睛的构造也是适于深处黑暗之用。皮下的脂肪足使海豹易于浮水，且也保持宝贵的体能不使散失，如遇风暴不能取鱼时，这种脂肪也可以供数天的消耗。它的齿尖端向内，利于吞捉光滑的鱼类。前后肢都有蹼，也有爪。自然，海豹是全身适于水中生活的。

普通的海豹与灰色的海豹可以说是英国海岸的居住者，还有四种别的海豹则可称之为过客。普通的海豹会进入河或竟至内地的湖中，所以经常会在帕斯、敬畏湖中见到。

海豹

海豹体粗圆呈纺锤形。全身披短毛，背部蓝灰色，腹部乳黄色，带有蓝黑色斑点。头近圆形，眼大而圆，无外耳廓，上唇触须长而粗硬，呈念珠状。

普通的海豹每小时能游10英里，大约可以达到海豚速率的一半，但其转向的迅速如同魔术一般。海豹决定猎取鱼时，那鱼——如蝶、鳝或鲑鱼——便无生路。犬游泳时，我们见它是用它的前后肢划水的，但海豹的游泳法并不是这样的。它把前肢紧贴在胸前，除了转弯换向时外，并不展开，它像鱼一样用它有力的后半身及作为推进器的后半部的紧贴的两足，把水先拨向一旁，然后再拨向另一旁，游得如电一般地快。大的灰海豹并不能游得这样快。

海豹在沙地上的行动十分奇怪。它会跛行，每小时大约行3英里，耸着肩俯着首，把它的前肢撑在沙上，拖着它的身体向前进（有时候从后肢跳掷，以帮助其前进），前屈而俯伏后，重新再走。最刺眼的是它那交互地一弯一伸的身体。年轻的灰海豹曾经有一次在路上走了半英里，而到了一个茅舍内，把它拖回海中去之后，第二天它竟然又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普通的海豹经常在陆地走一段短的行程，尤其是那被驯养者，它们竟然拒绝回到海中。海豹们似有“依附一地方”及“归家的能力”，与猫所显示的相同，但不幸得很，大多数的记载仅仅把它们视为趣谈而已。普通的海豹有它们所爱好的栖息岩石，灰海豹在水中有它的癖好的处所，它在那儿住上数小时至数天，而不去其他的地方。

普通的海豹现在仍然很常见，苏格兰的要多，那儿有许多地方在一天之内我们可以看见一百头的海豹。最近，在威尔士也有大批的海豹出现。我们如果在晚上在西部近海的湖内捕鱼，海豹会成群地到来，用它们大而湿润的眼睛瞪着我们。它们的听觉很敏锐，如果听到异常的声音，便会聚集于声音之处。这似乎是由于好奇心，而不能算是由于爱好音乐，因为它们既会为小风琴而来，也会为笛声而来。但它们对于某一种声音听惯了之后，便不再感兴趣了。这也许因为它们愿意听声调的变换。我们不吝赞赏，因为海豹们有精细的大脑，它们的依附某人或依附某地的能量，足以显示出它们的情感生活是发展的。这也可于它们的嬉戏中，它们的“跟我的领袖”的游戏中，爱恋其母亲中，或竟于它们的互相亲吻的模样中看到。

普通的海豹是一夫多妻者，而同时也是一妻多夫者，所以我们关于它们的配偶关系还以少说为佳。9月为交媾之期，4~5个月之前，雌雄两者大抵是分居的，产子期为翌年的6月，怀孕期共9个月，哺乳期约8个星期。雄海豹在8月的争斗得非常厉害。

海豚与别的游水目都是在水中产子的，而海豹却是最新近的海上殖民者，它产子是在陆上的。海豹的幼子第一次脱毛在其未出胎之时，毛色是白的；它在第二次长毛时，开始自己独立的生活，此次的毛是深色的。海豹生后即可到水中，但需要陆地上的长时间休息和其母亲的爱护，这两者它当然是都能得到的。

普通的海豹，除了人类及它的大表哥——灰海豹之外，是没有敌害的。它们与海豚、鼠海豚不同，必须在陆地休息。它们趁波浪之冲岸而上陆，用爪爬登。它们也会趁浪退时，滑入海中。它们有时也设哨兵，但常常是睡着的。人类便趁其睡时或其生殖期而棒杀之。人类虽然不能否认海豹是足以吸引他的，遇到机会时，却不能忍耐而杀之，这不是极奇异的矛盾吗？人类把海豹称作为失去了灵魂的堕落天使、女人鱼及男人鱼，创造了许多关于它们的美丽故事，并鼓励这种迷信，但人们却在它们熟睡与嬉戏时，或母海豹到岸上来安慰其幼子时杀害它们。我们能听到海豹悲惨的叫喊声。

海牛

非洲及美洲的大西洋海边有一种非常奇异的古老哺乳动物，名叫海牛。色黑而皮厚，只有似鳍的前肢而无后肢，它们是十分奇怪的动物。上唇分裂为二部分，生有刚毛，两半片互动时犹如钳子的尖端。它们是利用这分裂的上唇来紧握海草的，它们吞海草时往往连着沙泥一起咽下。海牛有时候到河中去，那时它以淡水植物（如睡莲）为食物。它的臼齿很多，足以磨嚼韧而含沙的食物，臼齿磨坏后会重新长出新齿。

海牛

海牛以海藻或其他水生食物为食。皮可以制革，脂肪可以炼油。海洋哺乳动物，形状略像鲸，前肢像鳍，后肢已退化，尾巴圆形，全身光滑无毛，皮厚，灰黑色，有很深的皱纹。

与海牛同属的是印度洋及澳洲海中的儒艮，它是活着的海牛的另一种。有些美人鱼的故事是以儒艮为原型的，因为它会以一鳍把幼子抱持在胸前。但这似乎不足以解释欧洲的美人鱼，是不是？儒艮是食海草者，但其臼齿甚少，且易脱落。臼齿在咀嚼时是不怎么重要的，它们的职司由坚硬的角质板代之。

这种奇异而古老的海牛目中，还有一个第三者，名叫大海牛，经常往来于白令海峡。最后的一头见于1854年，这种有趣的动物已被水手们杀光了。它比现存的海牛要大，长达20~30英尺，但也是以吃海草而生。除了上颚有两个牙齿的遗痕外，全口中没有牙齿，但有极其坚硬的上颚，用以研磨海草使成碎片。这三种近亲的动物却有三种不同的进食海草方法，显然是很有趣的。

儒艮

儒艮喜水质良好并有丰沛水生植物之海域，定时浮出海面换气。因雌性儒艮偶有怀抱幼崽于水面哺乳之习惯，故儒艮常被误认为“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