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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漫话 完结

作者:陶秉珍
一.种类
天牛头上长着两只长长的触角,和水牛相似,所以得了这样一个名字。因它能摩擦头部和前胸,发出“叽咯叽咯”的锯木声,所以通俗又叫“锯树郎”。日本叫它毛切,因为它能咬断头发。种类极多,全世界共有五千多种。现在把我国常见的几种,介绍一下:
桑天牛(Apriona rugi-collis Ohernolat)体长36—42毫米。全身现灰白色,稍带青或绿,密生黄色的短毛。触角比身子更长,白色,但柄节、梗节及各节的末端,都呈黑色。前胸节的背面,有突起的横纹,两侧面有锐利的齿。鞘翅的基部,有许多小黑点

桑天牛散布着。幼虫寄生在桑、
橘、无花果等树的干里。
山天牛(Malla-
mbyx radedei Blessig)
体长45—57毫米,
是比较大形的种类。
全身黑褐色,有淡
黄色的短毛。头向
前面突出,触角也
颇粗大。前胸背部,
略成圆形,有横向
的皱纹。鞘翅平滑,
上有微细的斑点。各腹节的后缘,现黄褐色。是七、八月
里出现的普通种。幼虫寄生在栗等壳斗科植物的材部。锯天牛(Prionus insularis Motschulsky)体长24—40
毫米。体色,除体
的下面和触角现黄
褐色外,全是有光
泽的黑褐色。头向
前方突出,眼睛很
大,触角长,成两
锯齿状,最后三节
最长。前胸的两侧,
有锯齿状的突起。
鞘翅粗糙,有大的
纵沟和皱痕。脚颇
粗,也现黄褐色。锯天牛幼虫吃榆等枯木。人去碰它时,就摩擦胸部,发出尖锐的“叽叽”声。这是北方常见的普通种。

白条天牛(Batocera lineolata Chevrolat)体长和山天牛相近,也是大形种。体现灰色和暗灰色。触角比体更长,略带暗色。在头部两侧的一条纹、在前胸背部中央的两条粗纹、两侧的粗纵纹、稜状部、鞘翅上不规则的斑纹和各腹节两侧的斑点等,部是白色。前胸的两侧,有大形的锐棘,鞘翅基部有许多颗粒突起。幼虫也寄生在壳斗科植物的干内。分布在我国南方。
星天牛(Melanauster chin-ensis Farster)体长24—33毫米,是大形种。体现有光泽的黑色;但下面及脚上,有稍带蓝色的灰白毛密生着。触角比身子更长,各节的基部现带蓝的灰白色。前胸背的中央部,有一个瘤状突起;两侧还有粗大的棘状突起。大形鞘翅的基部,有许多大点刻,翅面不规则地散布着十五六个白点,幼虫蠹入桑、无花果、橘、柳等材部,是一种遍布我国南北的有名害虫。
黑天牛(Spondylis buprestoides )体长20毫米内外,现黑色,背面有光,体下暗色,大腮和前胸,形状很大。鞘翅上点刻很多。触角很短。一看好像吉丁虫,所以又有拟吉丁虫这样一种名字。幼虫吃松、柏等朽木。除我国外,西伯利亚、欧洲也都有产生。
此外还有颜色美丽的红天牛(Sternophistes temminckii )、绿天牛(Leontrum viride)、专吃葡萄的葡萄虎天牛(Xylotrechus pyrrhoderus )等,不备述,远有一种能散发芳香的麝香天牛待下面再细说。
二.散发芳香

麝香天牛,产在日本的东北地方,以及德国。我国有没有这种天牛产生,除等待爱好昆虫的读者证明外,寄身异邦的著者,实在无法悬揣。
这种天牛,全身绿色,前胸部现红色,所以很容易辨认。幼虫常常寄生在柳树干内。因为它能散发一种浓烈而快适的麝香般的香气,所以叫作麝香天牛。

夏天,常见麝香天牛,前方摇着长长的触角,在柳树的枝干,上下走动;但到了雨天和寒冷的时候,它便躲向叶间,或潜居朽木洞中,不大肯出来。它有时吸食锹形虫等替它开掘的甘泉——从树干内渗出的液汁有时多数集在一块,追求恋爱。
据兹拉培儿氏所记:德国的北部地方的人,常将这种天牛的香气,移到烟草上。方法很简单:先捉几只麝香天牛,同烟草一起放在盒子里,经过了多少时间,估计香气已经吸收着了,便将天牛取出。这麝香腺天口在后胸片的后转节的基部。这腺的分泌液,一碰到空气,就化气而散发芳香。
据斯米鲁纳夫氏说:这种挥发液,含有一种紫罗鲁,明明是由从柳木摄取来的古利可柴利清的分解作用而产生的一种副产品。又有一种试验,可以证明他的推理正确:如其用糖液饲养麝香天牛,这麝香腺的原有分泌物,立刻中止,香气也换了另一种。
甲虫,妇女们多害怕和嫌恶的,何况这种天牛还会叽叽地发声呢!不过因为爱它的香气,多去捉来包在手帕里,或戴着手套玩弄,使手帕手套都染着香气。
三.幼虫
恋爱生活告终,卵子成熟,雌天牛便咬破树皮,在里面产下一个卵,再将原来的树皮盖上。不久孵化的幼虫,便吃了这韧皮层,再逐渐向木质部吃进去。
幼虫的形态,的确要比成虫奇妙得多。你看!正像一段会爬的肠。它们有三年光景,在树干中度寂寞的黑暗生活,所以我们在秋季劈开柳、栗等树根头来看,常能遇到老幼二种:老的同指头这般粗,幼的比铅笔杆还细,有时还能看到多少带颜色的蛹和肚子饱胀等着天暖就要出来的成虫。这长长的三年,是将木屑作为粮食开关道路而消磨的。它用木匠的圆凿般边缘锋利,中央低洼,黑色的,短而结实的大腮,从正对面开过隧道去,一面把落下来的锯屑碎片,一一吞进嘴里,当通过肠胃的时候,搾出仅有的一些养分,而堆到尾后。前面一段一段进去时,尾后便一段一段地塞住。凡是在树里求食宿而天孔的虫类,都是这样做法的。

桑天牛的生活史  成虫;卵;幼虫。

天牛的幼虫,当运用两把圆凿时,常将全部筋力,集中在身体的前部,所以头胸肥大,腹部细长,变成棒槌形了。它口边有颇坚牢的漆黑色的角质,将圆凿坚固地束定。可是,除工具和头盖外,它的皮肤,真同缎子一样细滑,而带着象牙似的白色。看了它胖胖的身躯,谁也想不到:所吃的竟是些缺乏滋养的木屑。实际,它除日夜不歇地咬啮之外,什么工作都不做,但通过肠胃的木屑的量,也颇可观,所以积少成多,养分不会感到缺少的。
肢由腿胫、跗三部分连接而成。起初是粒状,最后成针状,这些都是退化后留着的痕迹,不能做步行用的。
腹部的前七环节,上下两面,各有细的突起。这些可随幼虫的意思,或胀而突出,或窄而收缩,叫作步带。再仔细说来:当前进时,前部的步带一缩,同时后部的步带便胀突。于是后部贴在狭窄的隧道壁上,将全身支住,前部因步带收缩而减小直径,可以向前滑去,完成了半步。但后部也不能不前进,因此,前部的步带又膨胀而支定,同时后部的步带收缩,留出空隙,让环节收缩而前进。天牛的幼虫,就是用腹背两行突起,一胀一缩,在塞得满满的回廊中,轻便地或进或退。
天牛虽有好好的一对眼睛,但幼虫时代,影迹全无,因为在漆黑的厚厚的树干中。还要用什么眼呢!听觉也没有,深深的树层中,是永远的静寂。难道没有声响的地方,还需要听的能力吗?这可以做一种试验:将这幼虫的家纵剖开,变成可以看它行动的半管,静静地放着。它或是咬啮碰到的回廊,或是将步带上的锚,投在沟的两侧而休息。当它休息时,我们就是敲打铜锣,或用锉“叽哩叽哩”磨锯子,它毫不发生反应,连皮肤都不皱一皱,就是你拿了钉头,在它的回廊旁,沙沙地搔抓,也仍泰然自若。
它有嗅觉吗?一切都是否定的回答。嗅觉原是帮助搜索食物用的,可是天牛的幼虫不需出去求食物,它的住宅就是食料,当然不用再有嗅觉了。而且在长长的三年间,只吃一种食料,它的味觉,只能辨别木屑的滋味。
不能不再考察一下的,就是它的触觉:在刺针之下,它能和一切生物同样地发生苦痛的颤抖。所以,在幼虫状态中的天牛的感觉,只有幼稚的味觉和触觉。
天牛的幼虫,在感觉器官方面,是这样低劣贫弱,但在先见方面,真叫我们惊叹:它知道未来的成虫,没有在坚硬的木质中开辟道路的能力,所以会冒危险,赌生命来替它准备好。它又知道天牛穿着硬硬的铠甲,不会掉头而走出门去,所以它特意头向着门口,化蛹而入睡,它又知道蛹的肉是十分柔软,所以在房间里张起了细纱帐,它又知道在慢慢进行的变态中,难保没有恶汉闯入,在门口更制造了一个石灰质的楯。它不单清楚地看到未来,而且适应地准备了。
四.精美的化蛹房
天牛的幼虫,在树干中:一会儿升,一会儿降,一会儿向这边弯,一会儿向那方绕,吃了一层又一层,这里有走不尽的路,吃不完的粮,既没有天灾,更没有敌人,如其世间上真有所谓“洞天福地”,那么只有它才在实际享受,可是,三年虽长,不能不离去乐土,投入生存竞争场
167 中的时候,终究到临。
未来的天牛,从干中孵化,两角高翘的天牛,是否带着同样的工具?能够开辟出来的道路吗?这是可以实验的:将一段栗木,对劈为两,里面雕成几个洞,再把化成蛹的天牛,一只一只放进这人工的独身房(这种天牛蛹,在十月里,是很容易在树根头找到的)两片照旧合着,用铁丝牢牢缚定。光阴如箭,腊尽春回,一忽儿已是六月了。这时,树段里便沙沙发声,好像天牛要向外出来似的,可是一支也不见出来。过一会儿声音也没有,解开来一看,这些囚徒,全部死亡。洞里留下还不到一撮鼻烟似的锯屑,它们的工作,仅此而已。
那么,天牛不好沿着幼虫开辟的坑道而出来吗?这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一则,这是很长,很屈折,而且剥蚀下来的东西,坚固地塞着;二则,拿这坑道的直径来讲:从终点回到开发点,不是逐渐小下去吗?幼虫走进木中时,正同一根细细的草蔓,这时已经同指头这般粗了。三年之内,它是不绝地以身体作为模型而开掘坑道的。所以以前幼虫走的坑道,现在天牛不能用作出来的路。何况它有张开的触角,长长的脚,坚硬的甲铠,在这条狭隘而蜿蜒的回廊中,除拂去填塞的剥蚀物外,还该扩大一些,这终究是无法战胜的困难。所以,天牛的状貌,不论怎样强壮,没有自己出树干的本能。开辟道路的责任,又落在幼虫身上,又落到一截肠的身上了。
那长吻蝇的幼虫,能够用穿孔器,替孱弱的蝇,预先钻通凝灰岩,天牛的幼虫,也负着同样的责任。天牛的幼虫,好像由一种我们无法测知的神秘的预感所催促,离去了平和的幽居、难攻的堡寨,向着有可怕的外敌等着的外部进行。它拼着生命,执拗地钻而又钻,啮而又啮,一直摸索到皮下,而且将皮层啮得差不多没有厚度,同透明的窗帏一般。有时,这大胆的虫,简直开一个大窗。这就是天牛的出口。
刚开好了救命窗的幼虫,又稍稍向回廊中倒退,在廊旁开辟一间化蛹房。这里面,有我们不曾看到过的豪奢家具和坚牢门户。这房的式样,像压扁的椭圆体,颇广阔:长约80到100毫米,横断面上的纵横两轴,各各不同,水平轴是25乃至30毫米,垂直轴只15毫米。这样宽阔的房间,那成虫当要打开门户时,肢体也可舒展一下。
说到这化蛹室的门,这幼虫为防御外面的危险而造的关,普通是里外两重:外侧是木屑堆,内侧只一片矿物质洼盖,色同白垩。有时除这两重之外,里面再加一层木屑。房的内壁是细细地刻削过的,木质纤维丝丝分解,变成天鹅绒一般了。
出外的路开好,独身房里已铺满了天鹅绒,三重门也塞定,勤奋的幼虫,已把一切工作都做毕了。它丢弃了装在身上的种种工具,脱壳,化成孱弱的蛹而躲在襁褓里,睡在床褥上。它身子很柔软,在狭狭的房间里,也可以掉头,但到了未来的天牛,那是不能了!它穿上角质的铠,全身硬绷绷不能骨碌骨碌打滚,而且,通路若略略屈折一下,它连稍稍将身子弯一弯都不成功。所以:如不愿在箱中闷死,蛹一定要头对着门睡觉,蛹若偶然疏忽一点,头向着里面睡,那么摇篮将变成无法超拔的地狱,天牛到底不免一死。
春季告终,由蛹羽化的天牛,企慕看太阳和光明,决意外出了!横在它面前的是什么?木屑的堆,这些只须搔爬几下,立刻飞散了。此后是石盖,这并没有弄碎的必要,将
169 额顶几顶,用爪搔几搔,就落下了。事实上,我们常常看到,毫无伤痕的整个盖,丢弃在房门口。最后还有一座木屑山。这也和以前同样,很轻易地搔散了。此后便踏上甬道,向大门走去。布在大门口的窗帏,真是一啮便破,非常容易。于是,它舞着长长的触角,在光天化日之下迈步了。
五.一个小小的化学实验
我们若将化蛹房门口的矿物盖,仔细一看,要不知
不觉地惊叫起来。这是色若白垩,坚同石灰石,内面光
滑,外面有小突起的长椭圆形的球帽,粉浆似的材料,一
口一口吐出来,无法修补的外侧,就成许多突起而凝固,
内面再加打磨,使变得十分光滑。那么这盖究竟是什么物
质构成的呢?它好像石灰石的薄片,虽脆而坚。放入硫酸
中,即使不加热,它也溶解而放气泡。溶解很缓慢,小小
的一片,也要费几小时。除带黄色的黏黏的物质外,全部
溶尽。假如加热,便现黑色,这就是有机质的黏着物,将
矿物加上接合剂(Cement)而炼合的证据。溶液中若加硫
酸盐,便浑浊而生许多白色沉淀物。从这种现象看来,知
道盖是碳酸石灰,和使石灰质的粉浆坚实用的某种有机质(大概是蛋白质)结合而成的。
那么,石灰质的产生,究竟存在这虫的哪部器官呢?
据我所确信,供给石灰的是胃和乳糜室。无论分泌出来就
成石灰质或是从硫酸盐转化而成,都和食物隔离藏着。它
从一切食物中吸收这种物质,一直贮蓄到要吐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