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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教室 完结

作者:(日)折原一 著 潘璐 译

复仇者手拿菜刀。“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二十年都是怎么过来的!那孩子是被你们杀死的。我要杀了你们报仇,谁也别想阻止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就是这个意思。青叶丘初中 3A班的三个所

谓核心人物全都集中在他家。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要把你们剁碎!”“稻垣先生,住手!你这么做,公夫君会伤心的。请冷静!”

仁科面不改色的说教反而更加激怒了复仇者稻垣武彦。秋叶和辻村瞳站起来,从佛龛前一步步向窗边退去。“住口!是你们见死不救,才让那孩子死不瞑目的。你们罪该万死!”

他的儿子稻垣公夫在学校不堪凌辱,最终从二楼跳楼自杀,如果当时班主任能干一点,应该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葬礼那天下着雨,仁科带着学生们来到稻垣家,他很想当着所有悼念者的面把他们骂个狗血喷头。但他没能这么做,因为抢在他前面大骂仁科师生的妻子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不得已,只能先安抚妻子。

葬礼之后又过了一年左右,稻垣夫妇再也无法忍受在老家继续生活,于是逃一样离开故乡前往东京。稻垣武彦换了好几份工作,几年前才租下这栋位于东日暮里的房子,过上了平稳的生活。然而,当看到报纸上的同学会通知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啪的断掉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记不清。

儿子死了,那帮畜生却活得好好的,还想开同学会。绝不能饶了他们!儿子在学校受欺负死了,那帮人却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

净……

初中时代是儿童到成人的过渡时期,那时人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最不安定的阶段,同时也是最冷酷最残忍的阶段。这一时期身体虚弱的儿子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发泄对象。

从人的成长规律来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请设身处地地想想那些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的父母,死去的儿子的愤怒与怨恨被父母继承也是理所应当的。除非死了化成灰,这种怨念才会烟消云散。

“想想我的痛苦,你们都该死!”儿子死了,他们把他从毕业纪念册上删掉了,同学会名单上也

没有列出来。可怜的公夫呀,你太惨了!作为父亲的他向在场三人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怨愤之情。沉默了一会儿,仁科良作开口说道:“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因

为我也曾饱受学生们的欺凌。”“哦?那你太可怜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你这个当老师的太没用的缘故。不要与我儿子的事混为一谈。”“那个班确实很过分。我似乎根本无法掌控那个怪异的班级。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

仁科讲了他被下流手段设计陷害的事。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法追查幕后黑手。他忍受着他人的冷嘲热讽,有一天终于熬不下去了,于是递交了辞职信。

“我放弃教职,离开了学校,和未婚妻高仓千春一起。”稻垣冷漠地注视着仁科渐渐黯淡的表情。“但是,在我们离开的途中发生了列车脱轨事故。据说是有人搞恶作剧,把大石头放在铁轨上,但我认为是那个班里的学生干的。”

“哦?你是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吗?想和我互相安慰、抱头痛哭?”稻垣武彦说着,用菜刀的刀尖在胸前比画了几下。“真没出息。

你是想逃脱罪责吧?”“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你最好不要杀人,稻垣先生。”“烦死了!”稻垣武彦大喝一声,看向秋叶,“首先,就从你这

个级长下手好了。你作为级长,却对暴行视而不见,简直罪大恶极! ”稻垣向秋叶迈出一步。“住手!你杀了人,公夫君也不会高兴的。”

仁科向前踏出一步,试图说服稻垣。“杀了你们之后我也不活了。大仇得报,也就死而无憾了。”“那你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的话。”

仁科张开双臂,挡在秋叶身前。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稻垣笑嘻嘻地瞪着依偎在一起的秋叶和瞳。

“等会儿再收拾你们。听好了,别乱动啊。”

 

22

要是只有秋叶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朝稻垣武彦扑过去了。再与仁科良作联手,他有信心制伏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但是,瞳在身旁,他无法随意行动。要是莽撞行事,第一个牺牲的就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瞳。为避免这种情况,他拼命思考对策,但是越着急就越想不出好办法。危险已迫在眉睫。

稻垣武彦彻底疯了。

对疯子说什么都没用。尤其是现在,他很兴奋,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压抑的沉默在持续。仁科与稻垣之间横亘着某种异样的紧张气氛。似乎只要有人开口,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崩溃,事态会朝着悲剧的结局急转直下,无可挽回。然而,首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瞳。

“稻垣先生……”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稻垣与仁科中间,“公夫君正看着这一切呢。如果你非要杀人的话,就先杀了我吧。”“瞳,别乱来!”秋叶举步向前。“别动!你乱动的话我就先杀了这个女的。”稻垣抓住瞳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边。“好了,这下我有人质了。”

稻垣搂住她的脖子,拿着菜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住手!你只要放过瞳,我们……”

“呵呵,你们感情真是好啊。初中那时候你们俩就打得火热。 ”稻垣冷笑着说,“放心好了,我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吃煽情这一套。野吕和男啦、喜多村冬彦啦,都是我杀的。对我来说,再杀几个人都是一样的。”

“浑蛋,果然是这样,原来是你杀了野吕他们。”秋叶咬牙切齿地说。

“放火烧学校的时候,吓吓你们我就满足了。但是现在不同了。不把你们都杀了难消我心头之恨。秋叶君,我就从这个女的下手,从副级长辻村瞳开始,一个一个把你们都干掉。”

稻垣把菜刀架在瞳的脖子上,正准备用力的时候,走廊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23(仁科良作)

“一块石头为孩子,两块石头为孩子……”a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音调,深深刺入在场众人的心灵深处。一位头上裹着白头巾、驼着背的女人打开拉门走了进来。她是

我去青叶丘初中时那个拿着棍子在废墟里翻捡,说要寻找儿子尸骨

的那个女人。是冲我大骂“仁科良作,滚回去”的那个女人。她珍而重之地抱着一个包着白布的盒子,那明显是一个骨灰盒。

“真可怜啊,真可怜啊,大家看看,那孩子回来了。”女人冲在场的四个人晃晃盒子,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空洞声音。“热坏了吧,现在终于舒服了,我的小公夫。”

听到这话,我猜她就是稻垣武彦的妻子吧。对啊,难怪我觉得见过她呢。这个女人二十年前曾闯进学校,试图翻过窗户从二楼跳下去。当时那个女人的样子与现在这个衰老的女人重合在一起,不同的是皱纹与白发,以及微驼的背……岁月无情啊。

“你、你……”

稻垣武彦张口结舌,原本架在辻村瞳脖子上的菜刀也掉到了脚边,直扎在离他的脚不到一厘米的榻榻米上。我想得把刀抢到手,但身体却像被紧紧捆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疯狂的气息化为光怪陆离的光晕,萦绕在稻垣妻子的周围,加重了诡异的气氛。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冷,几乎要把人冻僵。此时保持冷静的只有辻村瞳一人,她飞快地从神情恍惚的稻垣

a传说中,死去的孩子会在冥河河滩上为供养父母垒石造塔,他们会一边劳动一边唱着歌谣“一块石头为父母、两块石头为父母……”这里是作者改写了此歌谣。

武彦手下逃离,并把脚边的菜刀从榻榻米上拔下藏在身后。稻垣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稻垣的妻子把骨灰盒放在佛龛上,解开白布,打开盒盖。烛台上快要燃尽的蜡烛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随着滴滴滚落的蜡油,火焰倏地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诸位,来看看我的小公夫吧。”她把骨灰盒里的东西倒在佛龛上。“看,这是小公夫的骨头哦,

是我从学校的废墟里找回来的呢。”但那并不是骨头,而是焦炭。焦炭碎片与被炭灰染黑的白布。我后背冷气直冒,全身毛孔收缩,汗毛直竖。疯了,大家都疯了。

“好了,今天时机正好。现在爸爸和妈妈也要去找小公夫了哦。”

稻垣公夫的母亲嘴边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幸惠,你这是什么意思?”稻垣武彦惶恐地问。

“老公,就是字面的意思呀。”

 

稻垣的妻子用没有抑扬的声音淡淡地说。“好了,大家一起去吧。”“去哪儿?”稻垣就像刚死了孩子的父亲一样惴惴不安。“当然是去天国喽。”

她放声大笑的瞬间,把手里的白布伸向将要燃尽的蜡烛,火焰顿时吞噬了白布。她又把布丢在佛龛的白布上,然后站起身把屏风和拉门也点着了。

“喂,你干什么!快住手!”从咒语中解放的稻垣抱住妻子的身体。火越烧越大,火苗顺着窗帘蹿上了天花板。

“大家快逃啊!”

辻村瞳的叫声惊醒了秋叶和我,我们向外逃去。走廊里充满了汽油的味道。火烧到走廊,点着了汽油,风卷残云般蔓延到玄关。整个屋里烟雾弥漫。我被烟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理智告诉我赶快逃,腿脚却不听使唤。前后左右到处都是火焰和烟雾。火势蔓延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刹那间我就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了。

耳畔传来怒吼与尖叫—

“快逃!”我听到辻村瞳的呼喊,意识却越飘越远。完了!正当绝望之时,我听到玻璃打碎的声音,一双有力的手架住了我的身体……

恐怖新闻—某月某日

稻垣家失火

 

二十六日,青叶丘初中纵火事件主犯稻垣武彦家失火。火借风势,蔓延得很快,消防队赶到时已经太晚了,他们只能尽全力避免火势蔓延到邻居的住宅。

在废墟中找到了稻垣武彦和妻子幸惠烧焦的尸体。另外,碰巧去他家拜访的秋叶拓磨和辻村瞳打破窗户逃生,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曾担任青叶丘初中三年级班主任的仁科良作被大火围困,危急时刻被秋叶救出。由于吸入过多烟雾,他需要静养一周。

作为编辑的本人也亲临现场,目睹了稻垣家被烧毁的经过。我虔诚地为死者祈求冥福,同时也希望二十年前自杀身亡的稻垣公夫君早日安息。

然而,不得不说青叶丘初中真是罪孽深重。如果没有那个班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而万恶的根源至今仍逍遥法外,活得很滋润。我不会原谅他们的。

(文字编辑:长谷川美铃)

24(仁科良作)

“仁科老师,我收到了这个。”我接过秋叶拓磨递来的《恐怖新闻》,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这上面说是长谷川美铃编的,肯定是在说谎吧。”秋叶在辻村瞳的陪伴下来到医院探望我。信封上的邮戳果然是浦和局。“不,我觉得是真的。这是长谷川美铃本人……”我说到一半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辻村瞳扶着我,轻轻摩挲着我

的后背,咳嗽好不容易停止了,她把水杯递到我嘴边。

“谢谢。辻村以后会成为好太太的。”

“老师还开人家玩笑,真是的。”

 

她难得地脸红了,略带羞涩地看着秋叶。就在刚才,他们亲口告诉我已订下了终身,我对他们表示了祝福。秋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的话,我肯定已经葬身于稻垣家的火海之中了。这不是命运又是什么呢?医生打包票说我只有一些轻微症状,绝不会留下后遗症,所以我真应该好好感谢秋叶才对。

“稻垣君的母亲抱着骨灰盒回来的时候真是太震撼了。”秋叶说,“当时我都快吓死了。”“不过,多亏她来了,才能压制住凶手的气焰,我们也才能得救。 ”

辻村瞳说。“这倒也是。”我点点头。现在除了喉咙还隐隐作痛,其他已无大碍。“但是,那个骨灰盒里的焦炭是稻垣公夫的尸骨吗?”秋叶沉吟道:“他母亲的脑子肯定不正常了。”“那么,从学校废墟里挖掘出的人骨到底是谁呢?”面对瞳的发问,秋叶思考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以前不是有传闻说,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后有一个学生没有回家

吗?有可能是长谷川美铃的尸骨。”“不可能。她第二学期转学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老师您知道她的下落吗?”秋叶问。“嗯,当然知道。”“那请您告诉我吧。我很想见见她。”“她本人肯定不愿意见你。”我笃定地说,“不过,总有一天她会

解开心结放下一切的。那时,她就会和秋叶君见面了。”

“是吗?”

“绝对没错。”

“她现在在哪儿呢?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这个嘛,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我摸摸火辣辣的喉咙,轻轻干咳了几声。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请进。”我说。门开了,是儿子卓郎。“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真是稀客,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有客人呀?那我下次再来吧。”卓郎缩回头,打算离开。我急忙开口阻止。

“这是爸爸以前的学生,不用客气,进来吧。”

真是出乎意料的会面啊。我还来不及准备,想让秋叶见的人就自己来了。其实整局棋都在神明的掌控之中,我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秋叶君,这是我儿子卓郎。卓郎,这位是我以前的学生秋叶拓磨君。”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哎呀。”瞳发出吃惊的感叹。

“他们俩真像哪,就像兄弟一样。”

 

的确,十九岁的卓郎仿如回到大学时代的秋叶。双眼皮和挺直的鼻梁尤其相似,嘴巴附近也很像。如今三十五岁的秋叶显得很年轻,而卓郎这个大学生却看上去比较成熟,像个公司的上班族。两个人实在太相像了,告诉不认识的人说他们是兄弟人家肯定会信的。

“吓我一跳。”秋叶说。“是啊。”卓郎也疑惑地说。“老师,我听说这个世上会有三个人和自己很像,原来是真的啊。 ”“所谓生命的神秘什么的,不会只不过是遗传基因搞错了吧。不

是还有克隆人之类的吗。”瞳震惊地来回打量着这两个男人。

百物语

 

—【恶魔之子】

青叶丘初中的保健室是长谷川美铃的避难所。只要躺在拉着白色围帘的床上,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保健室的片桐静子老师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总是很耐心地听她倾诉烦恼。

命中注定的那一天,长谷川美铃在补课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便从教室出来去了保健室。当时片桐老师已经回家了,她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休息。她感觉头疼得厉害,于是找出缓解痛经的止疼药干吞下去。很快强烈的睡意袭来,她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头昏昏的,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所以,当帘子突然被拉开,一个穿着短袖衬衫的少年来到身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少年把她的裙子卷起来,贪婪地盯着她白皙的双腿。他要干什么?她仿佛置身事外一样观察着对方的行动。

当少年摸上她的膝盖,她全身犹如电流通过一般,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少年更加温柔地爱抚她的大腿。最初的不适应消失之后,她居然没有任何不快。

他的手凉凉的,而且在发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紧张。很快,他摸到了她的内裤。裙子已掀开到肚脐以上,遮盖下身的只有一块小小的布料。“不要!”她试图阻止,然而兴奋的少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再放任下去就糟了,她心里明白,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年掰开她的双腿,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少年的视线聚焦于一点,然后用颤抖的手指触摸到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她感到下身开始发热。

少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一把扯下她的内裤,爬上床,脱掉黑色的裤子,压住她的身体。

此时,与其说恐惧,倒不如说是吃惊,这个脸上稚气未消的少年股间的那个部位大得难以置信。他笨拙地挺腰靠近她的下身。她没有被插入的感觉,只是有点疼。

“肃清!”少年说着,下身动了两三次,仅仅数秒就结束了。然后,他不好意思地穿上裤子,掀开帘子走了。她摸到下身粘着一些温热黏腻的白色液体。

好一个诡异的梦!太不真实了!她怀疑是自己读了太多奇怪小说的缘故。但是,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25(仁科良作)

我在妻子的桌子上看到了这份用文字处理机打印出来的《恶魔之子》的原稿。出院之后的某一天,妻子外出购物,我想用一下借给她的文字处理机,于是进入她的房间,无意中发现了那份原稿。

旁边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收信人写的是秋叶拓磨,寄信人写

的是长谷川美铃,妻子用了她的旧姓。原来如此,美铃这家伙打算把真相告知秋叶。妻子美铃知道在保健室侵犯她的是秋叶。所以,给儿子起名时

她强烈主张使用“卓郎”,以暗示那是秋叶拓磨的孩子,因为拓磨的“拓”和卓郎的“卓”发音相同 a。

我在青叶丘初中保健室“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时候,正处于烂醉如泥的状态,他们说我当时抱着美铃,我也只好相信了。实际上,我也确实发现自己下身流出了某种热乎乎的液体。虽然这件丑闻最

a“拓”与“卓”在日语中发音相同,都读作TAKU。

终成为我辞职离开学校的导火索,但高仓千春仍旧愿意和我在一起。然而,噩梦般的脱轨事故把一切都毁了。我身受重伤,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之后出院,继续在公寓疗养。

我记得那是十二月份,长谷川美铃和她的父母来找我,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事情是这样的,仁科老师,我女儿怀孕了。”身为餐厅老板的美铃的父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已经不能打胎了。”她母亲沉痛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师,你是在装傻吗?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种!”她父亲的语气严厉起来。

“请你负起责任!”她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道。而他们的女儿美铃只是低着头,一味哭泣。结果,我被迫负起责任,美铃十六岁的时候,我们登记结婚了。

从此,长谷川美铃变成了仁科美铃。

但是,在生物学上卓郎并不是我的孩子,而是秋叶拓磨的孩子。这件事我在二十年后与秋叶见面时才知道。也许在他人眼里,他和卓郎只是长相酷似,而我却很明白,这是因为他们才是生物学上的亲生父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斥责妻子的不贞,内心却备感空虚。唉,如今二十年的大好年华已经回不来了。我就是个小丑,是个倒霉蛋。哈哈。

我恨秋叶拓磨,但是另一方面,我也在试图为他开脱。想必他当年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才做出那种事情的吧。已和辻村瞳订下婚约的他,此时正处于幸福的顶点,如今我再因为过去的事指责他也没什么意义。而且,秋叶从火海中将我救出,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这并不能把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但我实在太累了,就姑且原谅他好了。

然而,妻子美铃并没有忘记。这封信将寄给秋叶,秋叶看到浦和局的邮戳时定会心生迷惑,然后他会在这种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下读完这个题为《恶魔之子》的故事。我想《恶魔之子》这个题目也是在影射“拓磨之子”吧 a ……

秋叶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如此恨他。

26

秋叶重读了一遍印有浦和局邮戳的那封信。信封里有一张纸,上面用文字处理机打印着毛笔字体的两个大字—“肃清! ”,此外还有一篇名为《恶魔之子》的小说风格的文章。寄信人是长谷川美铃。

“对啊,侵犯美铃的人就是我呀。”

她必须被“肃清”。夜晚的保健室,被帘子隔开的一角犹如天国般神圣。二十年前的那一天,秋叶从窗户潜入洒满月光的保健室,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床边的帘子。

身穿校服的美少女静卧在床上。长谷川美铃有种妖精般圣洁的美。她白皙的双腿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悄悄走近她,卷起她的裙子。雪白的内裤在黑暗中十分醒目。那一尘不染的洁净的内裤之

a“恶魔”在日语中发音为AKUMA,而“拓磨”读作TAKUMA,二者发音相似。

下隐藏着少女的秘密花园。不,那是只有书中才有的污秽之物。少

年秋叶的下身蠢蠢欲动,顶到了裤子。他污秽的思想与少女拥有的污秽之物不是很相配吗,他想。他扯下她的内裤,雪白的双腿深处某个黑色的部位若隐若现。

他把脸凑近想看个清楚。那黑色的淫乱之物必须要被肃清才行。他爬上床,脱掉裤子,把跃跃欲试的部位插入她的体内。“肃清!”

他本想喊出这个口号,却在灭顶的恍惚感中,下身很快射出了火热的液体。这就叫虎头蛇尾吧。他拖着委靡的下半身、怀着委靡的心情沮丧地下床离开了。失去童贞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但是,仅仅这样居然让美铃怀孕了!

见到仁科卓郎,也就是他儿子时的震惊至今难忘。看到卓郎,一切秘密都解开了。仁科良作娶了长谷川美铃为妻,并把秋叶的孩子卓郎抚养成人。

“你真是太伟大了!了不起!我自愧不如。”也许是听到了秋叶的低语,瞳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用手遮住床

头灯的光。“你干什么呢?”“没事,没干什么。”

这东西绝不能让瞳看到。这是他与仁科夫妇之间永远的秘密。“喂,你怎么了?”

瞳靠向他的身体。他赶忙把长谷川美铃的信装进信封,扔到床下。“没事。”他说着把瞳压倒在床上,“我很好。”“再肃清一次吧。”“嗯,好吧。”

秋叶爱抚着自动张开双腿的瞳。夜晚保健室里的美少女在他的脑中一晃而过,他感到血液都涌向了下半身。“肃清!”他喊着,在她体内冲刺了好几回,这时他的思想又飘回到了初中时代。

没错,“肃清!”什么的不全都是自己暗中搞的把戏嘛。一开始,他把猪血泼到自己身上,成功地让别人以为他被肃清了,因此被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然后,他就逐个肃清自己讨厌的人。这是为了避免被人欺负而制定的自卫策略。

久保村雅之、佐藤源治和野吕兄弟只是任他摆布的棋子而已。当然,久保村他们不知道这件事。秋叶从不出面,一直在暗处操纵着整个班级。

就连《恐怖新闻》也是他编辑后,再用钢板刻印的。仔细想想,正是因为他是老师的孩子才能办到这一点啊。当时只有老师家才有钢板、蜡纸这些东西吧。而且,在搜集班级情报方面,他级长的身份也是最为有利的工具。

“肃清!”也好,“读过要烧掉”也好,都是他想出来的。但是连他也没想到,这把戏居然让整个班级陷入恐怖的深渊。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他的手法也逐步升级。那时的事情与他今天的工作也算有一定的联系,他现在不就成为了民俗学者秋叶拓磨—

“孩子的恶作剧不是犯罪。没错,长大成人之后,对于往事也就可以一笑置之了。”

然而,他没想到还有人对往事念念不忘。有些事害人者忘得了,受害者却死也无法忘怀,这个道理他从这次同学会的骚动中真切地学到了。

他用余光看到瞳离开卧室去冲澡,心里琢磨着长谷川美铃究竟

何时才会停止战斗。还有,瞳让他写的“校园怪谈”已经进行到第九十九回了,再写一个就可以完成“百物语”了。“还差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