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览历史
最近收听
最近阅读

云像没有犄角和尾巴瘸了腿的长颈鹿 完结

作者:于一爽 著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一号,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去东方先锋看戏,李晏请的。现在东方先锋应该叫东方不败,好像什么破戏都行。

李晏坐第一排,他得拍剧照。我和李亦燃、费琦盛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边边角角。

戏还没开始,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发短信,说想喝酒。我说你哪儿呢。他说山东。我说这个……我好像过不去。直线距离起码好几百公里呢。这人后来给我发了一条说,你看着办吧。

我不能看着办,我只能看戏。后来这戏就开始了。没几分钟,李就把结尾给我讲了,因为根本不需要想象力。

我一边看就一边纳闷,为什么我不喜欢现在的时尚话剧,难道是因为我没当过白领?因为他们好像讲的都是办公室故事。恋情、做爱、劈腿、政治……

其实,没那么简单。写故事的人都是没故事的人。

这戏里的两个女主人公,分别叫温柔和典雅(建议改名霹雳贝贝)。两个男主人公分别叫英俊和沉默。李把这名字听成晨勃了。

剧情就是女白领管男白领要红酒、要玩具熊、要文艺活动,这男的给不了,那男的能给,能给的不要,给不了的偏要,这会儿又冲出富婆什么的,女白领的童年阴影也再现了,家庭妇女们互相争风吃醋让男人都做卖油郎等等……大约是这样。

这戏台词没一句话可笑,虽然可笑已经是最低标准了。如果说有什么勉强称得上可笑的话,也是来自网上段子而不是人物冲突。而且观众席里的朗朗笑声主要分布在中间票价座位地段。没什么可笑的都笑,这可真够可笑的。

其间我听李给刘怀远打电话,说,我日,这戏。刘说,什么好戏。李说,你妈逼。

我知道这对话脏字太多,但是你无法用化学公式去解决物理问题。话剧逼的我们这种高素质的人都不想要素质了。

后来李又跟我说,小于,你弄死我得了。我说我弄死你我怎么办呀。咱们现在也算患难与共。后来我跟老费说,不然你给我们俩弄死得了。老费沉默半天跟我讲,关键他妈的这戏的女演员漂亮点儿也行。现在完全没胸。连胸器这种管制刀具都没有能有什么剧情呀。

剧情到了后半截儿,我们都快爆炸了。李把眼镜也摘了,不看人生还好过点儿。

这戏的舞美肯定没少花钱。背景白墙上画了一些高楼大厦的简笔画,红尘万丈。舞台上摆了一些宜家家具,还有一个假的模特,身上穿着梦露的那种白色裙子,中央还有一盏带毛毛的落地灯,总之这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五个字——小布尔乔亚。背景音乐是法国香颂。而且随着剧情发展,还出现了秋千之类的。女主人公(我也记不住是叫温柔还是典雅的那个了)穿着一个蕾丝露背装,背着一个假LV跟秋千上一边荡漾一边调戏男的。男的不买账还半推半就、女的真玩命还欲说还休。老妇女装处女,自恋当不了天真。一句话:琼瑶精神永垂不朽。

这戏里还有一段儿讲酒后乱性。李说,这事儿我们这种喝大酒的最有发言权。要喝二两还行,我们一喝就二斤,除了舌头哪儿都软的,什么犯罪活动都实施不了。这戏一点儿都不还原生活。

后来正好感谢灯光的时候,李起身要撤,我说你先坐,以为你是灯光呢,回头再被扔鸡蛋。然后最后都感谢完了还有个互动环节。那会儿我也起身撤了,如果谁拉我互动我就去骂街。

这戏可能要演到二月十四号,谁想分手就来看。有这戏垫底,以后出入社会就不怕了。

我们仨跟楼道抽烟又说了一些刻薄话。其实我都小半年没看戏了。难道这个就是开场。之前听这名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心理准备这四个字儿永远不够。因为这种戏最可怕就是——在她那个层面,她做的还特使劲,心比天高。后来李晏也出来了,我们堵他来着,他必须请客!

大约十点来钟,狗子来电话,他和方磊、岩松在鼓楼兄弟川菜;我们也没多远,就说一会儿见。然后李亦燃的两个哥们儿也在那边,就都攒一块儿去了。岩松喝多了,说,我在你们这个年龄多美好呀。李说,我在我们这个年龄也挺美好的。狗子见着老费很兴奋,他说他们都快七十年没见了。不过这有什么的,我们这种人一百年不变。

昨天也是后半夜分的。我又大了。在出租车上还问司机,我朋友呢。司机说,你就一人。我说,哦。

然后今天早晨起来我一边儿喝水,一边儿煮面,一边儿开电脑,一边儿回短信,一边儿……突然想起了华罗庚的《统筹方法》。

(一)圣诞节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五号,昨天晚上后来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个人老赶上圣诞节过生日。我说的是王小峰。

二十四号晚,满大街都是那首歌儿:Single boy single boy single on the way……我一个人赶路,奔一个闻所未闻的地儿去给王小峰过生日。那地儿真难找,我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怎么走,不过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停下来的兴致,有个男的猛一挥手差点抽我脸上,说你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心想我问的就是你就是你!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很忙,除了我在寒风的街头看见的几个修路工人,他们在一边儿抽烟一边儿刨地。

我很少见王小峰,他也不喝酒。他饭局的最大特色就是姑娘多,男女比例失衡,人员构成复杂。那天又是一长桌跟冷餐会差不多,我看见了能喝酒的奇小怪,于是找他坐,旁边还有伊伟,三个人构成一个小团体,基本和生日无关了。

长桌的最大问题就是吃不着东西,所以当时我很后悔没在门口买个烤白薯。我坐着不动,挨着大门口,老觉得要挨闷棍。本来伊伟也能喝两口,但是他说戒了,我说几天了,他说有三四天了吧。我不清楚这些人为了证明什么?戒也戒不掉。另外,那天好多人串来串去都有点儿眼熟,一年也没见过几回,没话。有的人过来问问我喝酒的事儿,我觉得这完全是妖魔化,他们说没化就是妖魔,我说好吧。

后来任凌云过来,我原来让她设计过几本书,跟她聊了会儿。

她听说我在念书觉得这状态挺舒服的。

我说谢你骂我,其实我主要就是不工作这状态舒服。

她说自己也打算辞了。

我说哦,但是我都不太信。

她说自己也确实下不了这个决心,但是又不满意在现状中磨损。

任凌云移动到别地儿去了,伊伟过来了。他是我见过的最爱讲话的男的。我几年前第一次见他他就直接从九点喷到夜里一点。他从时尚杂志说到健身器材,因为现在杂志绝对是一器材,举起来直接出肱二头肌。

其实那天喝的相当少,因为我是想换地儿——说白了就是回家睡觉。我一到年底就有点儿冬眠的意思。出门的时候曹臻一说不然一块儿去威士忌猫待会儿,我说那就去吧。那个酒吧我一共去过三回,一次跟张悦然,一次大仙诗会,还一次就是马上。但是这地儿我印象极深,因为我一年抽的烟起码一半儿都在这,我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到猫的时候,有人撤了有人还在。最好的时光已经过了,我们属于半截来半截走那种。我看见几个认识的朋友,不过话题也没什么新招其实我觉得本来就不必的;还看见一男的眼熟,没聊,只说了句:我抽根儿你的烟啊。

坐了一会儿,倒的酒没喝,我要回家,曹臻一要去愚公,就撤了。外面很冷,只有一辆出租,于是干脆我俩一块儿回家算了。路上我跟曹说回头给我来一篇《二》的稿子,她说自己懂一三,不懂二,我说反正就是在一和三之间吧。后来语焉不详,就没说这个事儿。然后她说自己前两天看一戏,讲的就是八个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说怎么样,她说可惜了这八个字多好呀。我说是,哪怕就写一个饭桌儿上的吃吃喝喝分分合合都行,不要什么长亭短亭了。或者拍那十四个字也成: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回家我接到短信,一个人问怎么过的,我说一年就今天平安,反正刚吃完,中国所有的节最后就是一顿饭,这是社会主义特色,九九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