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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像没有犄角和尾巴瘸了腿的长颈鹿 完结

作者:于一爽 著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一号,昨天下午和晚上

昨天下午我正在家里制作考试小纸条,有个朋友打电话说出来坐会儿,当时是周三下午三点,我说太行了,于是停下手工活儿直奔建外SOHO。

自不必说,能这会儿见面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如果不东一下西一下跟耗子似的显得还挺忙的话,那我们只能归类为社会闲散人员。

后来我们找到星巴克这种地标碰面,其实我们都不是什么喝咖啡的人,更不是什么在星巴克上网的人,上网的可能是精英知识分子。于是我们俩只能被分子们挤得没地儿去,点了东西坐外面喝西北风来着。实在太冷了只能抽烟,不过当我这朋友把烟掏出来的时候我吓一跳。万宝路绿盒的凉烟儿!他真的不知道这是北京的冬天!

又过来一朋友,那人不抗冻我们仨就搬进去了。我先是跟他们约稿来着,因为最近我在弄一本关于“二”的书。我也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个选题,反正就是跟他们说这书就是发现二奖励二可以二但是别傻逼。那个抽凉烟儿的朋友最擅长写这个,他平时是做社会报道的,不过我知道“瞎逼报道什么呀,你们丫懂社会吗”其实是他心里话。所以他干的这活儿就挺二。

晚上我从建外SOHO出来,去巴国布衣找几个朋友吃饭。我对这家川菜馆有心理障碍,室内装修是青纱帘红灯笼,宛如高级妓院,出来进去的都觉得自己是杨九红。当然这么说既有点儿自卑也挺不要脸的。

在饭桌上,我尤其和一个水瓶座的朋友相谈甚欢。水瓶座都喜欢互相论证,觉得这个是证明自我价值的唯一方式。如果说这算一个缺点的话,那么除此之外这个星座就没啥别的缺点了我想,因为我们会把所有缺点都当成一个优点。

其实这朋友对星座这事儿还颇有研究,后来我就问他认识了这事儿能趋利避害?

这人说没戏。

我说那认识有什么意义。

他说认识是第一意义。

我说这样太悲催。

他说否,讲意义的人都是理想主义者。

我说意义就算了吧。先知先觉后知后觉都是问题,最好就是无知无觉。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当然别忘了脑子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两个人就说星座,其实之间也还是有冲突,就算是同类项合并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后来饭桌上我们就没聊这事儿了,我说哪天单挑,还不能是在QQ、MSN上那种,我们都不是那种人。

(一)愚公移山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五号,一下午

我见街上很多姑娘都穿着丝袜,预测她们在五十年后会互相问起老寒腿的病况。我一下午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张自忠路附近晃悠,见林东林,本来约在段祺瑞府一个喝东西的地儿,后来他们维修中;改去“公园”,他把《我的故乡在1980》拿给我。老猫扉页上写着:多喝几杯。

稍晚在附近一个饭馆约L吃饭,我进去的时候找了半天L都没找见,但是竟然发现了R。不过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惊喜,还说你怎么才来……我脑子嗡的一声,原来我约的就是R,我手机号又存错了,以为是L。这种事故我这个月其实还出过一次,今遭是二回。所以喝完酒不能存手机号,这个是宇宙定律。

我跟R也基本一年没见了,频率和钱塘江大潮差不多。后来两个人开了八百毫升的酒,没喝完,聊了一会儿。R穿了一个蓝白横条的毛衣跟号服差不多。他抽完的每根儿烟都整整齐齐的码着,这很有意思。

后来我又移动到愚公移山,拿了一瓶啤酒晃悠半天,老全倒是喝了不少瓶,基本被吧台记住了,不好再抛头露面,便呼唤沙东去拿酒。于是我发现沙东也在。然后他介绍女朋友,我说还是原来那个?他猛回忆了一下说是是是。后来又冒出一个叫老俚的,我不认识他,他说这不可能,因为去年在猜火车也是这会儿,我堵在门口强行给他发名片来着。

(二)还是SOHO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九号,昨天和那天

昨天大雪,节气那个,有个朋友问我今年收成如何,他当然不是指农忙。我要说颗粒无收也太较劲了,但还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我猛回忆来着,今年倒是认识了挺多人,进行了一系列双向选择之后也还剩下不少,这个是我最在乎的。 

那天下午大仙说喝酒,我说行。我主要是想当面辟谣,自己也不是什么酒肉之徒。后来我还给小崔发短信跟他打听大仙酒量,我觉得江湖险恶。小崔说是,水性稍微差点儿的都不敢在江湖混,一不留神就呛水,弄不好还搞出人命。我说,哎,水性好也禁不住老往深水区忽悠,还得被规定游出俩花招弄个大憋气。但就这么着,大家都还老想考深水合格证。

老人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虽然老人说的不一定都对,我觉得这句话没错。

其实我们说的都是酒精。 

后来真是世事无常,吃饭的事儿临时有变。于是我就给一个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朋友电话说见见。电话里他说最近采访都忙翻了。反正他现在是彻底卖身不卖艺出台不坐台了,又去凤凰做回他的名妓了。之前辞职晃悠了好几个月。后来爱犬得了一个瘟,他刷爆了好多银行卡抢救生命,立马儿就幡然悔悟。我听出来了,他现在无非就是为稻粱谋,上、下也没差别了,差别心导致拧巴。后来我跟他说所以还得信佛,不生差别心。不过这也不尽然,李海鹏说佛祖都挤一号线万能不起来了,所以信什么都不如自己去做班爷。另外,身体好就是成全万事,这是他的狗告诉他的。

晚上见面,我看他精神气色还挺饱满,可见出台卖身也算人间正道,我还要求他回头给我发发功,我也就不拧巴了。 

人最后就是得面对所有的事儿,得有个了断。宾着的都是等着开价的,价码不低,最后,直接尾货处理。 

道貌岸然不解决任何问题。 

晚上喝的时候他先讲了会儿自己的女朋友,我处在一个完全无关的立场上听着。然后又说了些媒体的事儿,我也听着。因为我的新闻主要来自饭桌上的小道儿消息,这个比微博可信。微博极不可信。虽然它比新闻联播可信,可也就是听听。真的,我不知道很多人为什么都喜欢这些来来走走的东西,谁和谁绯闻了谁和谁好了……当然,我这朋友关心这些也算是鞠躬尽瘁,我想他是在争取把所有朋友都变成线人。

(三)工体西门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十二号,前几天到第二天

前几天一个朋友说出来坐坐,我磨磨蹭蹭,说五点,他说四点。后来定的三点,因为鲁迅的课桌上都还刻了一个“早”。不过这回真是坐坐。平时肯定是得喝喝。 

后来晚上一块儿吃饭,他还叫了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做事儿的我就不想喝了。其中有个人是从北大或者清华的天才班里出来的,我最怕这种人了,活着出来了都还没有基因突变。这人做什么研究我也不知道,有一项好像是艾滋病。于是我们就说那你是性病方面的了。他说不是!就是艾滋病,面儿比较窄。本来我还以为他们这个领域是触类旁通无所不及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天才坦白的力量都是惊人的。那天正好是艾滋病日,也不知道全世界有没有禁搞,这是最好的方法,错杀一千才能不放过一个。后来回家我短信这个朋友说,你交的朋友比我的政治正确多了,他说我在骂他傻逼。于是没再聊,回短信说“我操明天见晚安!” 

刚晚安了一会儿,我接到一个朋友电话,在工体西门,他说你过来吧。我说我要安息了,他说反正你也不刷牙不洗脸来吧来吧。我就去了。一路上我问司机:到西门了吗?他说南门北门都快到了。我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吗呀。后来司机又跟车里喷香水,他管那个叫抠儿抠儿小姐,给我熏的。后来下车了。 

等我过去的时候,打电话这个朋友已经大了。这人是耍单高手,没什么正经女人,每日醉生梦死。大了之后就升级成政委,特别爱给别人做思想工作,老聊谁喜欢谁、谁是傻逼并且他咬住傻逼还就不松口,我就不爱听这些个。咱们这种人,尤其你们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聊谁喜欢谁呀…… 

所以后来我只能和他的一个朋友喝了点儿,这人说咱见过,你叫什么来着?我说记不住就记不住吧,记不住也就忘不了。于是这人说,那行吧,九零后咱俩喝一个!我说你妈是九零后……而且谁要再说我是九零后我就喝牛奶补钙长身体去。 

那天在酒吧我还碰见了一个消失了挺长时间的人,传言说这人在闭关。我觉得这人不闭关也快没几个人知道了,得欠了多少钱呀,还假装塞林格转世。然后我过去跟他说你丫沉默,范儿特正。不过他哼哼两声也没怎么搭理我。我担心这人有一天死在语言障碍上。 

那天酒吧还有一个女朋友一直在哭,好像是因为一个男人不爱她了,于是她以为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不爱他了。女的有时候是这么一个逻辑,我看不得这种场面不过可以理解。后来有个人搂着这个姑娘说可怜孩子……她就急了。我觉得吧,是个可怜孩子又怎么了……

后来四面八方还有一些人,喝了一会儿,互相滚蛋。给我打电话的朋友非要开车送我回去。我还真不敢坐,这人喝多了看电线杆子都是俩,得眯着一只眼睛开才行。 

最后这朋友也没开,听说桑拿去了。第二天我听人说他昏睡过去,蒸熟了给,有点儿破相,所以最近也得学习人家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