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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我能对你说不? 完结

作者:[韩] 金宰贤 著

 二十二岁的徐政宇是海军陆战队延坪部队的士兵,到2010年12月22日就要转业。他这几天正盼着他的两年军人生活的最后休假。11月22日,他还在迷你网站里写道:“听说明天天气不太好,但愿船能出发。”第二天,两点三十分,他正在码头等着三点出发的船。

  两点三十四分,船还没来时,却听到了炮声,随后鸣笛。他听到广播说“这是紧急情况,紧急情况”,他毫不犹豫转身往部队跑。

  11月23日下午,朝鲜突然向延坪岛发射约一百七十发炮弹,导致包括徐政宇在内的两名海军陆战队士兵身亡,至少十六名士兵受伤,同时还有两名平民身亡。

  这是1953年韩朝签署停战协议后,首次朝鲜直接炮击韩国领土,并且导致平民身亡的事件。虽说我觉得,在当前的情况下,朝鲜不会真的要与韩国开战,而且我曾看过很多次朝鲜的挑衅,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我心里一时恐慌且担心朝鲜那里出什么事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打仗。我晚上看韩国广播时,感到很多同胞也有同样的感觉和恐慌。

  11月24日,我综合分析韩国以及中国媒体的报道后,得到一个结论:开战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况且,对风险颇为敏感的韩国股市当天也只是微幅回落。

  对于朝鲜这次为何挑衅,在我看来,有三种可能性。

  首先,巩固朝鲜的接班。目前朝鲜正处于政权接班的过渡期,纷纷通过挑衅韩国造成紧张局面,以便抑制内部的不满。2010年3月份的“天安舰事件”也是发生在金正恩正式登场之前的。韩国媒体估计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李英浩、侦察总局局长金永哲和第四军军长金格植应该是这次炮击的幕后推手。他们正是深度介入金正恩接班过程的强硬派。李英浩则是2010年9月27日被金正日任命为朝鲜人民军次帅的。但这次炮击意义重大,不会没有金正日或金正恩的事前批准。很可能是金正日直接指令的,因为他知道他的健康不容乐观,想尽可能早点完成实际权力的接班。正是在这样的时期,朝鲜或许会着手内部政治清洗,特别是朝鲜人民军里。

  其次,朝鲜想通过挑衅行为,给韩国和美国施压,试图影响韩美对朝鲜的政策。继近日声称有两千台浓缩铀离心机后,朝鲜炮击韩国。对韩国而言,延坪岛附近海域是非常敏感的地区。在二十一世纪,韩朝之间最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之一就是2002年在该地区发生的“第二次延坪海战”。当时朝鲜海军两艘舰艇突然南下,穿越北方限制线,攻击韩国海军高速艇357号,导致包括艇长在内的六人战死、十八人受伤,高速艇357号沉没。这次朝鲜直接炮击韩国领土,还导致了平民身亡。可想而知,其在韩国引起的紧张程度。一般韩国人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战争,但现在看到连平民也身亡的新闻时,不少韩国人对此也感到愤怒。朝鲜给韩国出了个难题:韩国究竟要容忍到什么程度的挑衅?

  最后,朝鲜要看中国的底线。朝鲜通过“天安舰事件”已经看到了韩美的底线。此次,朝鲜在大白天公然炮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连俄罗斯也第一时间发表声明指责朝鲜炮击延坪岛。但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只是在11月23日发言说,中方注意到有关报道,对事态表示“关注”。韩国总是认为中国是朝鲜的血盟,我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我最近发现,很多中国媒体和老百姓对朝鲜的现状批评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认为,中国的对外政策当中,对朝政策是相对与群情脱离的。在某种程度上,中国是被朝鲜绑架的,不可回头,只能往前走。在我看来,朝鲜的挑衅行为几乎到了损害中国利益的程度。此次朝鲜可能看到中国的底线。或许我们会看到中国的对朝政策的转折点。

  据我所知,很多中国朋友批评韩国太靠近美国,而与中国保持距离。确实李明博政府上台时,他拟靠近美国,而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与中国的关系。现在李明博政府已经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中国的重要性,并且试图与中国加强合作。韩国要靠近美国的最大原因之一是中国与韩国和朝鲜的关系不是等距离的。在此情况下,韩国只能靠美国,否则得不到安全上的保障。其实韩国很想跟中国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一、应对半岛问题,中韩应加强合作

  前不久,与中国朋友交谈时,我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他问我有什么心事?我回答说我在担心朝鲜炮击韩国后在朝鲜半岛(韩国称韩半岛)发生的紧张局面。他立即说万一发生了打仗,你在中国一定是很安全的。但此时我忧虑的不仅是我和家里人的安全,而且是会给韩国乃至朝鲜的老百姓带来的灾难性的后果。古人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次的朝韩炮击让韩国人再次意识到他们的处境是多么脆弱:朝鲜半岛是分裂的,而且,韩国与朝鲜只是处于停战状态的。超过一千万人口生活的首尔距离军事分界线只有五十公里。在韩国大部分人认为发生战争的可能性还是很小,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呢?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没想出来答案。正是这样的时候,“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的到来和随后的韩美军演给韩国人带来了安全感,因为此时朝鲜也会暂时避免直接的冲突。但恐怕这只是短期性的解决方案,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至于目前的半岛问题,韩国得不到中国积极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导致的。李明博总统上任后一度重视韩美、韩日关系,却忽略了至关紧要的韩中关系,跟前两位总统重视中国的态度有鲜明对比。这给当今中国的对韩政策埋下了伏笔,因此韩国与中国没有打好互相信任的基础。在韩国已经有不少专家呼吁巩固中韩关系的重要性。对韩国而言,韩中关系是与韩美关系对等的、十分要紧的关系。自从2004年以来,中国代替美国成为韩国的第一贸易伙伴,韩国也已经成为中国的第四大贸易伙伴。2010年,中韩两国的贸易规模高达1452亿美元。在我看来,不久的未来中国将会看到韩国对中国的政策的转变。

  目前,朝鲜正是处于接班的敏感时期。一位韩国的专家预测到2012年在朝鲜半岛发生紧张局面的可能性比较大。当今,中国和韩国迫切需要互相信任,在此基础上要共同探讨如何保障朝鲜半岛的和平。韩国暂且拟利用韩美军演避开朝鲜半岛的进一步冲突,但长远来看这不会是解决方案。韩国应尽可能把视野从军演转移到外交上,加强与中国的合作解决半岛问题。

  我毫不怀疑中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核心是维持半岛的和平与稳定。在这点上,中国和韩国的利益完全是一致的。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不仅对韩国的和平与经济发展,而且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

  1950年发生的朝鲜战争(韩国称韩国战争),如果考虑当时极为对立的国际形势的话,或许是难以避免的一场战争。但我相信目前朝鲜半岛的危机情况是可以通过加强中国与韩国的合作处理好的。千万不要再发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悲剧。

二、后金正日时代,我们该如何应对?

  2010年,“天安舰事件”以及延坪岛炮击事件都发生得很突然。这两个事件使得诸多韩国人再次感到韩国还处于与朝鲜相对立的状态。通过观察这两个事件在中国引起的广泛关注后,我真正意识到朝鲜半岛(韩国称韩半岛)问题在中国备受关注。2011年与2010年截然不同。到12月19日为止,韩朝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感到安心的同时,我几次问自己:“2011年真的会这么平稳地过去吗?”但愿是如此。然而,12月19日中午浏览韩国门户网站时,我看到了金正日的名字排在搜索关键词第一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可能不是好事。

  每当看到关于金正日以及朝鲜的重大新闻时,我都会条件反射性地紧张。因为,除了2000年有关金大中总统与金正日国防委员长举行历史性的南北峰会的新闻之外,很少看到过正面的新闻。

  金正日去世了。尽管我此前得知他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他曾于2008年中风病倒过,但是没想到他去世得如此突然。更加令我担忧的是,他不在的朝鲜会不会发生动荡?金正恩能否成功地掌握朝鲜政权?如同诸多韩国人一样,我虽然反对朝鲜的“三代世袭”,但还是希望他们稳定地度过权力交替期。这是十分矛盾的想法,但是我不愿看到朝鲜发生动荡。假如朝鲜发生动荡,其后果不堪设想,它会给整个东北亚形势带来巨大变化以及挑战。

  这次与1994年金日成去世有许多类似之处。1994年7月8日,金日成主席去世的时候,我正在服兵役。7月9日朝鲜发布金日成去世,当天韩国政府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回想起来,当时金日成去世也是很突然,并且韩国错过了改善对朝关系的绝佳机会。那时韩国与朝鲜已经达成协议,于1994年7月25日在平壤举行首次“韩朝首脑峰会”。此外,当时朝鲜与美国于瑞士日内瓦举行了“朝美高层对话”。然而,金日成的去世使得该会谈无法继续,三个月后才重启。如果1994年韩朝首脑峰会如期举行了的话,韩朝关系或许会跨入新阶段。直到2000年,韩国与朝鲜才举行了第一次首脑峰会。

  如今,朝美将于12月22日在北京举行“第三次非核化对话”,并且美国联合通讯社于18日报道称,朝鲜与美国达成暂定协议,朝鲜将中断铀浓缩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赴朝进行核查。与之相应,美国将向朝鲜提供共二十四万吨食品。不少专家期待在此次会议上朝美会公布六方会谈的重启。可惜的是,金正日去世后,或许一切会暂时中断。

  不过,这次与1994年金日成去世也有不同之处。1994年,韩国对吊唁产生了分歧,最终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后来,这导致韩朝关系再度冷却。此次韩国政府得知金正日去世二十八个小时后,统一部长官柳佑益公布“政府谈话文”,“就朝鲜国防委员长金正日去世向朝鲜居民表示了慰问”。他还表示,“期待朝鲜尽早恢复稳定,韩朝为维护韩半岛的和平与稳定而共同努力”。由于“天安舰事件”以及延坪岛炮击事件后韩国迄今没有得到任何朝鲜的表态,韩国政府不能正式向朝鲜派吊唁团,但是决定允许已故前总统金大中和已故现代集团会长郑梦宪遗属赴朝吊唁。

  金正日去世后,无论是韩国还是中国,大多数人最关注的问题无疑是,金正恩能否顺利掌握政权。他面对的挑战也许比金正日面对的挑战更为巨大。比如,1993年朝鲜人均GDP为741美元,时隔十七年后的2010年,朝鲜人均GDP仅为1000美元左右。在同一期间,中国人均GDP增长了约九倍。这足以证明,即使金正恩掌握政权,也将会面临巨大挑战。并且,尽管朝鲜仍然是非常封闭的国家,但是居民与外部世界接触的程度也比1994年高得多。这些因素都会增加金正恩身上的压力。

  在我看来,除韩国之外,中国与美国的作用至关重要,尤其是不能忽略中国对朝鲜稳定的影响力。绝大多数韩国人把“和平”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以说“和平优先于统一”。为了不刺激朝鲜,韩国政府也在非常谨慎地对待金正日去世后的朝鲜。从这个角度来看,韩国与中国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两国政府都将“朝鲜半岛的稳定”放在首要目标。

  日前韩国媒体、专家纷纷呼吁韩国政府与中国政府加强沟通、合作应对后金正日时代的朝鲜。然而由于中国与朝鲜维系着较为特殊的关系,韩国政府始终没有把握与中国如愿顺畅、紧密的外交关系。我希望中韩通过更为紧密的合作,保持半岛稳定,为东北亚地区创造和平发展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