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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 –中国狂士传 完结

作者:孟泽 徐炼

阮籍“口不论人过”,试图确立“无是非之别,无善恶之异”“恬于生而静于死”的人生。

他是洞察秋毫而装糊涂,世故到了天真的地步,才体会出一种不计逻辑的悟性的潇洒。他说谎,他糊涂,如此这般,方可以安身立命,明哲保身,方可以多少有些圆滑地应付世事。

但是,内心存在着紧张、焦虑、恐惧、激动,终究是一个活人的标志。阮籍面对着纷乱的现实变故,其实如怀汤火:“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谁云玉石同,泪下不可禁。”

阮籍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他游移敷衍的暧昧态度不足以服务于司马昭的需要,随着司马氏不断剪除政敌,“晋文帝”已呼之欲出了,问题在于以什么样的形式让作为大将军的司马昭体面地成为晋文帝。以前的事总算搪塞过去了,权臣钟会几次谈话也没有套出什么足以向他问罪的口实。但是,对司马昭来说,既然有心留着阮籍,既然别人在大将军面前只能毕恭毕敬,唯独阮籍可以箕踞啸歌、酣饮自若,便有阮籍作为“名满天下”者的可贵的用处——以他的声望替司马昭有意无意地举着那块伪造的招牌。

景元四年(263年)十月,阮籍派上用场的时候来了,阮籍再也不可能玩儿似地敷衍。

在司马昭自己的授意下,魏帝封他为“晋公”,位国相,加九锡。这件事本来从景元三年以来就曾三次试探着提出过,司马昭左顾右盼,看看世人的脸色,每次都谦虚地“固辞”。现在条件越来越成熟,不过,当魏帝下诏书加封时,他还必须再一次礼节性地谦让。然后,由公卿大臣“劝进”,再受封,如此便显得上合天意,下称民心,是众望所归。

当时,阮籍只担任散骑常侍,并非要员,然而,一篇堂皇的“劝进文”,却特别指定由阮籍执笔。由阮籍执笔的分量与必须由阮籍执笔的含义大家心里都明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诏书已下,司马昭也“谦让”一遭。只待众官员“劝进”。“劝进文”呢?原来,阮籍根本就没写,是忘记写或者是别有用心而不想写?此刻,阮籍正在朋友家饮酒,他大概又一次想用酒来蒙混过去。但这一次非同寻常,司空郑冲写了亲笔信,派专使快马加鞭赶来,即刻要文章。阮籍便由人扶持,带醉态而心里明白地当场起草,一字不改,很快就给了使者。文中自然要将司马昭比作伊尹、周公,这正是司马昭所需要听到的,又劝他老人家“宜承圣旨,受兹介福,允当天人”“何必勤勤小让也哉”!

无论如何,这篇“劝进文”阮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不说他对曹室怀旧情而对司马氏怀敌意,仅从他立身的哲学看,都是违背真诚的“越轨”行为。

一篇“劝进文”,证明了阮籍的软弱和苟且,而狷介者要把他的行动看成投机钻营的表现,尽管也有不少人认为他的“劝进文”是神来之笔。可以想见由此带给阮籍内心的分裂、愧悔和不安,更何况他原本嗟生伤世、忧患缠绵,他的精神就此崩溃、颓丧,以致不堪收拾。

263年底,也就是写“劝进文”后两个月的景元四年年底,阮籍溘然长逝。

死时,他告诫他的儿子,不要像他那样潇洒地狂饮烂醉,因为他的侄儿阮咸已经如此,还因为他的儿子大概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喝酒。

李白

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

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

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

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

——杜甫《不见》

 

据说,李白降临人世的时候,他母亲梦见太白金星入怀,故名李白,字太白。李白少年时候读书山中,未成,弃去,过小溪,见一老妇人正在细心地磨着铁杵,李白好生奇怪,问磨它干什么,老妇人说,想把它磨成针。李白感悟,重回山中,继续学业。《天宝遗事》中说,李白曾梦笔生花,尔后果然文采风流,名播天下,成为不朽的诗人。

有关“天才”的传闻,很多可能仅仅是人们善意的附会。

但是,绝世的放纵与浪漫,不朽的激情与狂想,无与伦比的天才与苦闷,却真实地伴随李白的整个生涯,以致我们在隔代的相思中,已很难体谅他漫无边际的神圣的苦痛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