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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 –中国狂士传 完结

作者:孟泽 徐炼

板桥终于从潍县离任,却是被解职的。

《小豆棚杂记》谓板桥“因邑中有罚某人金事,控发,遂以贪婪禠职”,对照板桥自述“我郑燮之以婪败,今是归装若是其轻且简,诸君子力跼清流,雅操相尚,行见上游器重,指顾莺迁,倘异日去潍之际,其无忘我郑大之淡薄也”,可见他确是“莫须有”的贪婪罪被禠职的。

我们不必把所谓的“贪婪”看得过于认真,也不必为板桥“清白”的人格去笨拙的掩饰,如前所述,他开仓赈灾而将借契焚毁就极可能误构罪责,何况在明清两代,单以俸禄的收入是不大可能在家乡买田地、造屋宇、救贫困如板桥的。

板桥对此也并不觉得突然。

他很钦佩那种能在作官作人方面左右逢源的“解连环妙手”,他也理解到“天地生物,化育劬劳,一蚁一虫,皆本阴阳五行之气氤氲而生⋯⋯蛇蜈蚣财狼虎豹,虫之最毒者也,然天既生之,我何得而杀之”,板桥其实并不可能“得而杀之”。在一幅送给朋友的长卷中,他画了摇曳有致的兰花,清瘦孤标的竹子,错落的石头,又穿插上荆棘数枝,题曰“满幅皆君子,其后以荆棘终之,何也?盖君子能容纳小人,无小人,亦不能成君子。故荆中之兰,其花更硕茂矣”。对生命如此豁达的洞察,无疑包括了对于“解职”的始料与不以为意。

板桥终于在61岁时离开了潍县,头戴岚帽,身穿毡衣,骑毛驴,“囊橐萧然,图书数卷”,还有那把叫“阮咸”的琴。

据说,在他的任内“无留牍,亦无冤民”,百姓感戴,立生祠、祭画像。行时,绅民夹道,不少人持笔墨索书画,板桥画了几竿清瘦的竹子在风中摇曳,题曰: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

 

然后,从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