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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漫话 完结

作者:陶秉珍
一.种类
蝗虫是螳螂和蜚蠊的远亲。但和螽斯蝈蝈儿倒是弟兄辈分,你看它除触角成鞭状而短。雌的产卵管不长,变成短短的钩状,雄的生殖下板,很强大,成舟形藏着交尾具等几个特点外,几乎完全相同。
蝗虫科又可分作九个亚科,种类多得很。有几种只栖息于南美或西欧,现在将我国常见的几种,介绍一下:
大蝗虫(Pachytilus danicus Linnaeus)体长50毫米到70毫米,全身现黄褐色或绿色,而且略略带一点天鹅绒般的闪光。大腮是蓝色。前胸背部的中央,有一条纵向的隆起。前翅很长,盖住了腹部还有许多刺,上面还有黑褐色的斑点。后腿节是鲜红色。幼虫起初是白色,不久,就变暗灰色。常常结成大群,到处飞行。

大蝗虫
红脸蝗虫(Stauroderus bicdor )体长30毫米到60毫米,普通多现褐色,偶然也有别种色彩的。脸带赤褐色。前胸比头部更细,背面突起的纵纹,是黑色的。前翅比腹部长,有黑褐色的斑点,近着中央,还有几点灰白斑。后翅透明,末端稍稍暗些。后肢的腿节,是淡红底色上洒了黑斑,胫节端是赤褐色,跗节是黄白色。这是草丛中常常遇到的一种,还能够“其、其、其”地啼叫。

红脸蝗虫
车轮蝗虫(Gastrimargus transversus),雄的长40毫米左右,雌的是五十毫米左右。体现绿色或褐色,触角黄色,前胸的纵走隆起和两侧的纵条是黑色。前翅绿色,两侧成黑褐色,还有两三条纵走白纹,外缘有黑褐纹散布着。后翅的基部现绿黄色,外面有一黑带绕着,张开时恰像车轮。车轮蝗虫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后肢的腿节上有小黑点散布着,胫节是红色的。

车轮蝗虫
此外像捣米虫和蚱蜢,也是蝗虫科中常见的昆虫,就顺便在这里介绍一下。
捣米虫(Acrida lata)体长:雄虫40毫米左右,雌虫85毫米左右。全身现绿色或褐色,有的有斑条,有的没有斑条。头成圆锥形,突出;有一对扁平成剑状的触角。雌虫的头部两侧,有桃色的纵纹;前翅的中央,又有一条纵走的白纹。飞翔时,发“克几克几”的摩擦音。你如其抓住了两只后肢的胫部,它全身便一俯一仰,动个不休,恰像捣米一般,所以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捣米虫
长翅蚱蜢(Oxga velox Fabricius)是有名的稻的大害虫,分布于东亚各地。体长30至50毫米。现黄绿色,前胸的两侧有褐色纵纹。前翅比腹部长许多,前缘还有深深的缺刻。

长翅蚱蜢
脊条蚱蜢(Patanga succincta )雄的体长三四十毫米,雌的有六七十毫米。体现黄褐或赤褐色,从头顶直到前翅的后缘,有一根粗的黄纹。复眼的下面,装着粗的黑条。前胸两侧,有黄白两条,中间还夹一根黑纹。前翅很长,超过尾端,黄绿色,但基部成黄白色,中央及外缘,有褐色的斑纹散布着。后翅暗褐,翅底带赤色。

脊条蚱蜢
二.鸣声
当蝗虫吃得饱饱,在日光中悠然休憩的时候,为了表示满心喜悦,它用粗胖的后腿,或右,或左,或两方一起,擦自己的腹侧,发出针头划纸似的低低摩擦音,每反复三四回,休息一下。其实这不过像我们感到满足时的擦手,不能算什么鸣声。像大蝗虫和捣米虫,当飞行的时候,前后两翅相击,发出“葛几葛几”的声音,也不大像音乐。
唯有红脸蝗虫等,能用有特殊构造的后腿,摩擦前翅,发出“察——察——”的声音。虽没有像蟋蟀、聒聒儿的歌儿那样好听,但在寂寂旷野中,听到这样单调而哀愁的鸣声,谁都会涌起诗情吧!
这种蝗虫的后腿,上下面都有龙骨形的隆起,而且各面还有两根粗的纵脉。这根粗脉中间,都有成锯齿状的突起。不过被腿节摩擦的前翅的下缘,只有几根粗脉,此外并无什么变化,而且这几根粗脉,既不是同锉一样粗糙,又没有齿形。这样简单的乐器,要发出人们听得见的音乐,它必须起劲地将后腿举起放下,动个不休。
当天空在断云飘浮,太阳时现时隐的时候,你若去观察它们的歌唱状况,便能得到下面的结果:当阳光照看时,两腿迅速地擦动,歌声虽短促,只叫太阳不躲进云里,总之反覆下去。云影移来,歌声立即停止,等待阳光照临时再唱。

蝗虫的发声器,后肢的锯齿面;锯齿面的放大
发音的动物,大概都有耳朵的。蝗虫类的耳,在腹部第一节的两侧。这是半月形的鼓膜,下面装有导音器、听细胞、听神经,在第二龄的幼虫,能够从外面看到;不过也有终生不露什么痕迹的。
三.产卵
蝗虫交尾:是雄虫走近雌虫,这时,有鸣器的种类,便起劲发音。到后来,终究攀登雌的背面,伸长蛇腹式的肚子,左弯右屈地把尾端和雌的相接。这种交尾形式,和螳螂相同,和蟋蟀各异,完全是交尾具形态的关系,这里不详述了。
母虫产卵,总在四月下旬。它选择了向阳的地方,用不断的努力,将尖端圆钝的腹部,垂直地插入泥中(但也有产卵在朽木中的)直到全部埋没。因为另外并没有什么穿孔器,不大容易插入,常常使它踌躇,但终究以坚忍而达到目的。

蝗虫的产卵

母虫到身子一半埋入泥中时,辛苦的工作,也告成了一半。它又把身子仰一仰,这是将卵挤出的动作,所以每隔一定时间反复一回。大约经过四十分钟,母虫赶忙将腹部从泥中拉出,向远方跳去,既不看一看产下的卵,也不扫拢泥砂来遮盖孔口。
蝗虫没有蟋蟀般长的产卵管,但卵若不放在相当深的泥中,湿度不够,所以只好尽可能地伸长腹部。若把产卵的雌蝗,从穴中拉出来,诸位必定要看了吃惊,因为环节间膜,已出乎意料地伸长,而成透明的腹部了。
蝗虫类的一个卵块,大约含有30到60枚卵子,还有黏液做成的外包。
四.从蝻到蝗
蝗虫的幼虫,有一个特别名字,叫做蝻。形态上和蝗不同的,就在二对翅。蝻的前翅是小小的三角形,上端附在背上,和前胸甲的隆起相连接,两尖端左右分开,恰像一袭为了可惜布匹而做成的齐胸短衣。里面还有两根细的皮肤,这是翅的萌芽,比前翅更小。
蝻完成了最后一次的脱皮,就成蝗虫,中间不必经过蛹的时期,所以叫做不完全变态。研究昆虫的书本上,虽这样清清楚楚地写着,但读者总觉怀疑:形态这样复杂的蝻,难道也能像蛇这样脱皮吗?生着两行细刺的脚,怎能脱得出呢?还是同死去的表皮那样,零零碎碎地脱落吗?

假使你有忍耐心,你便能看1到从蝻变蝗的经过:
当它用爪仰向地挂在某物上,前肢缩在胸口,三角形的小翅,尖端向左右张开,中央露出两片狭狭的薄板。这就是到处保持安定的脱皮姿势。
最先,不能不把旧衣撕破。前胸甲的背面,隆起纵纹的下面,起一胀一缩的鼓动,项颈的前方,也有同样运动。大概要破裂的甲壳下面,全都有这等运动;不过只装着薄膜的接合处,让我们看到。
蝻所蓄积着的血液,齐向这中央部涌来。外皮尽可能地伸张,伸张,终究沿着预先准备着的,抵抗力最少的一线,破裂了。裂口和前胸甲一样长,恰恰开在隆起部的上面。它的外皮,除这抵抗力最少的一线外,不论哪部分,绝不会破裂。裂口渐渐伸长,后方直到翅根,前方达到头部,达到触角,再在那里,向左右各分一条短短的枝,背脊可从这裂口看到了,极软、苍白,略带灰色。不久,渐渐膨起,渐次变成了瘤,终究完全脱出。
接着,头部也拉出了。面具,照旧留在原处,丝毫不改变:两只已经什么也不看的玻璃眼睛,实在奇妙得很,触角的筒,并无皱襞,丝毫不乱,保着自然的位置,从这死而透明的面上垂着。
这回是输到前肢了,接着是中肢也脱下了手套,依旧是不裂不皱,保持着自然的位置。这时,虫只凭长长的后肢的小爪挂着,它的头向下,垂直地下垂,我们若用指头去碰一碰,便像钟上的摆那样摇摆不定。
这回是翅膀拉出来了。这简直是四片狭幅的破布条,又像嚼碎的纸捻头,而长度也只是长成后的四分之一。这是非常软弱,垂在体的两侧;应该向着后方翅尖,现在竟向倒挂着的虫的头部方面,恰像四片厚肉的小叶,受暴风雨的侵袭而萎垂。
这时,拔后肢了。大腿在里面是涂着淡蔷薇色,一会儿,这种色彩变成浓红色的线条。照我们想来:拔后肢倒并不难,因为有庞大的某部和大腿,替细细的胫部,开了通路。
可是,事实上没有这样容易。蝗虫的胫部,有两行锐利的针状突起,还有四个粗爪附着在下端。蝻的胫部,也是同样构造:一个一个钩爪,用同样的钩爪,一一包着。一个一个齿,也是嵌在同样的齿里面。这锯子般的胫节,能够毫不损伤它的狭长的鞘而拔出,若不是亲眼看到,总不能相信有这回事。
刚才脱出的肢,柔软得很,不适于步行,但过几分钟,就相当的硬了。于是,拔腹部了:这薄薄的上衣,起襞、生皱、缩成一团,连在尾端。这尾端暂时嵌在壳里,此外,蝗虫已全身裸体了。
它头向着地,颠倒挂着。着力点,现在是空的胫节上的四个小爪。这四个小爪,在全部作业中,绝不移动。
尾端黏着壳上,定着不动。肚子非常大,里面贮满了可构成组织的体液,这液立刻用在翅的发展上。
它休息了20分钟左右,背脊一挺,便向上了,再用前肢的跗节,攀着挂在上面的空壳,退出尾端,身子摇摆一下,而空壳堕地了。
完成了这种繁重的工作后,穿着齐胸短衣的跳蝻,就变成遮天蔽日的飞蝗了。
五.蝗群
蝗有集成大群,飞行各地的习惯。1889年,红海附近出现的大蝗群,面积有2000平方里;以一只重十六分之一盎司计算,全体已有42,850,000,000吨重。在远处的大群,恰像雨云一般。飞行的速力,普通是每小时十里至二十里,若乘着顺风,四五十里也并不稀奇。高度约二三千尺。拍翅发声,和骑兵赴战场时的马蹄声一般,又像暴风乍起吹卷船桅。大群经过时,在附近的一切蝗虫,都全部加入,连到无翅的跳蝻,也向着同一方向进行。地面不比天空,有重重的障碍,不让你一直线进行,可是,跳蝻的坚决的意志,竟战胜重重难关:若有墙垣拦住,它们便攀升,若遇流水阻隔,便浮水而渡,有时各自咬住别虫的脚,跨河架起一条活桥,牺牲一部分,让多数同类渡过去。
蝗群若降到地面,因虫数比草叶更多,青青的草原,

立刻变成赤土,阿拉伯人常常受蝗群的迫害,害怕得很,竟认作是一种天降的恶魔来对人类复仇。在他们想象中的蝗虫,是有:牡牛的首、牡鹿的角、狮子的胸、蝎的尾、鹫的翼、骆驼的腿、驼鸟的脚和蛇的尾巴的怪物。它具有一切动物中最强的、最快的、最可怕的特性。他们还信着:蝗虫只产99粒卵,若满百粒,它的孩子们,便要吃尽全地球。北美洲最有名的蝗虫,名叫落机山蝗虫。政府为了对付它,还特地设立了一个特别机关。
我国蝗灾,历朝都有,真是记不胜记。现在把《玉堂闲话》中,关于晋朝天福末年大蝗灾的记录,介绍在下面:
蝗之羽翼未成,跳跃而行,其名蝻。晋天福之末,天下大蝗,连岁不解,行则蔽地、起则蔽天,禾稼草木,赤地无遗。其蝻之盛也,流引无数,甚至浮河越岭、逾池渡堑,如履平地;入人家舍,莫能制御,穿户入牖,井溷填咽,腥秽状帐,损啮书衣,积日连宵,不胜其苦。郓城县有一农家,豢豕十余头,时于陂泽间,值蝻大至,群豢豕跃而馅食之;斯须,腹饫不能运动。其蝻又饥,唼啮群豕,有若堆积。豕竟困顿不能御之,皆为蝻所杀。
在草原上点点飞跃,引得小孩们东奔西赶地追逐的蝗虫,竟能这样加害于人,真是万万想不到的。关于它们群飞的生理原因,直到现在还不曾研究明白,这里也只好略去不谈。
六.治蝗
据说埋在泥中的蝗卵,若遇大雪,便要深深地往下钻,来年不得孵化。所以苏东坡《雪后书北台壁》的诗中,有:“遗蝗入地应千尺”的句子。这究竟是否为事实,还须经过实际的考察,但采掘卵子,要算治蝗的最根本办法。五十年前,日本北海道发生飞蝗,开拓使就悬赏收买卵块,竟有不少因此发财的农家。
南非洲英国殖民地发生大蝗灾时,他们便张起布幕,拦住去路,使蝻全数堕入幕下新掘成的沟中,布幕的下沿,还缀上光滑的皮带,防它攀登。但这种方法,只适用于蝻,若已长成长翅,半天飞舞,你再也休想拦阻它。
现在南非地方,对付这种飞蝗,是用煤气烧杀,但也有连植物都烧死的缺点。
现在已经发现的有效方法,是:在幼虫时代,将砒酸铅、巴黎绿等毒药,撒布在食草上,把它毒毙,不过,一切家畜,都须隔离。
这等凶横的蝗虫,其实也有许多敌害虫:
到了秋天,常常有死的蝗虫停在草上,这是被一种特别的菌类寄生的缘故。还有一种名叫美而米司的蛔虫,寄生在蝗虫的体内,当它从肛门外出时,寄生主蝗虫就死了。豆莞青(Epicauta gorhami )要吃蝗虫的卵。此外像螳螂等,更是以蝗虫做主要食品。人们如其能保护这些昆虫和菌类,那么,蝗灾也可减少几分。

七.几则蝗虫食谱
蝗虫要掠夺人们的粮食,但另一方面,人也在吃蝗虫。南非地方有吃蝗的人种:他们除去蝗虫的翅和脚,再将它研碎,作为日常的食料,有时,涂上麦粉,到油锅里去一炸,做成一种煎饼,这算是细点心了。平日,把蝗虫在火上一炙,蘸了酱油就吃。
在从前阿拉伯国里,蝗虫算数一数二的上等肴馔,当举行祭典或庆祝时,台面上无论如何不能缺少这道菜。现在更把独玛将军在所著“大沙漠”中,引用的阿拉伯某著者的蝗虫食谱,节译在下面:
蝗虫是人和骆驼的好食料。把活的,或是晒干的,取去肢、翅、头,或炙,或煮,或是加了麦粉炖汤吃。
晒干了,磨成粉,加些牛乳,或加麦粉调炼,再加脂肪或牛酪及盐,煮食。
我们是靠圣女玛利亚的福。神为了她要吃无血之肉,而送蝗虫。
一天,有人去问回教徒的王恶玛鲁:“你究竟许不许人民吃蝗虫?”王回答说:“我也要吃一篮呢!可以吃的。” 
那时王侯的御馔中,除鹧鸪、兔子,以及美味的水果外,必定有用长长的竹丝串着的烧飞蝗。据说味道和小虾相似,但还要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