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车公庄外的北京行政学院(北京市委党校)的校园内有利玛窦墓,那里除了利氏的墓以外还有很多其他人的墓碑,这块地也是其他700多位教会人士的墓园,不过保存下来的墓碑只有63尊,其余的都失踪了。其中一位埋在那里的人是一位杰出的汉学家:鲍润生(Franz Biallas,1878—1936)。在波兰西里西亚(Silesia)出生的鲍润生的母语是什么?该地区的人多用双语,既用波兰语,又用德语。鲍润生在自己家乡上小学,1893年进入德语高中,在那里学习拉丁语、法语和意大利语。1898年至1905年间,他在奥地利一所修道院的大学上课,学习哲学和神学,还学了英语、古希伯来语和古希腊语。1905年2月24日鲍润生和另外38位青年在圣加俾列(St. Gabriel)学院被祝圣司铎。他进入了一个传教修会,即圣言会(Society of the Divine Word)。圣言会于1879年派遣第一批传教士到中国,后来也在南美和阿非利加工作。年轻会士一般都要去海外传教。但修会决定先派鲍神父到德国萨尔州(Saarland)的圣温得尔(St. Wendel)中学,26岁的他在那里教数学、地理、世界史、圣经知识、古希腊语、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五年后(1910年)他再次申请去海外服务,但修会决定让他在柏林学习汉学,以便日后派他到中国。在柏林的东方语学院里,鲍润生有几个非常著名的老师:格劳特(Jan de Groot,1854—1921)、佛尔克(Alfred Forke,1867—1944)和孔好古(August Conrady)。除了汉语,鲍润生还学习了梵语和俄罗斯语。1912年到1914年他又到巴黎大学,在那里继续研究汉学,听名师沙腕(Edouard Chavannes,1865—1918)和伯希和(Paul Pelliot,1878—1945)的课。那时他还学习藏文。他正准备去中国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所以他成了德国卡瑟尔(Kassel)的军队牧者。当时在德国的战俘包括法国人、波兰人、俄罗斯人,所以鲍润生因自己的语言能力很受欢迎。1920年他终于在德国莱比锡(Leipzig)结束了他的汉学研究,不过他的博士论文(《屈原的〈远游〉》)1927年才得以出版。1922年6月他来到中国,先到圣言会的传教区山东,1922年至1926年在青岛服务,一边进行汉学研究,一边为青岛的外侨提供牧灵服务,而因为那里也有波兰人和俄罗斯人,他的语言能力便显得非常重要。在青岛,他认识了另一位著名的德国汉学家,即卫礼贤(Richard Wilhelm,1899年至1924年在中国)。在1924年,鲍润生组织制作山东曲阜孔庙1:100的复制模型,将这个复制品寄到罗马,因为罗马教廷计划了一个“世界传教展览会”。鲍润生对曲阜的孔庙当然有很大的兴趣,他和孔子家族的关系也非常好。在1924年他获准参加敬拜孔子的传统仪式:在他之前没有一个外国人有这种机会。1928年他的《孔子和他的崇拜仪式》(Konfuzius und sein Kult)在莱比锡问世,赢得了汉语界的赞扬,因为这是第一部研究和记载曲阜传统仪式的著作,书中还有很多照片。
1926年至1933年间,鲍润生在上海进行研究,在那里有更多汉学图书馆和更多汉学家,但他人生的高峰大概是最后两年,即在北京的短暂时期。由于经济原因,北京的辅仁大学从美国的本笃会要转给德国的圣言会,鲍润生便于1933年5月31日来到北京讨论接管辅仁大学的事。他结识了历史学家陈垣(1880—1971),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因为对中国历史的共同兴趣是他们的桥梁。当时北京教会有法国人、意大利人和美国人,鲍润生可以直接和他们沟通。他成为辅仁大学管理层的重要人物,并成为社会学系的系主任,还讲历史课,比如欧洲中世纪史、文明史、社会学原理、语言学导论、法语的结构和发展等。同时,鲍润生还创立了一家汉学杂志:《华裔学志》(Monumenta Serica)。这家汉学杂志的刊名是陈垣题的,“华裔”指“华人和周围的民族”。这本杂志一直到今天,都算是国际汉学的顶级刊物。除了陈垣以外,沈兼士(1887—1947)、张星烺(1888—1951)和英敛之的儿子英千里(1900—1969)也是他的合作伙伴。另外,鲍润生还受到邀请参加《中国天主教大百科全书》的编辑委员会。
1936年5月17日,鲍润生发了烧,他自己认为是感冒,但在北京的法国医院诊断他得了伤寒症(Flecktyphus)。十天后,即5月28日,他在北京去世,葬礼于30日在北京栅栏墓地举行。因此,他的墓就在利玛窦、汤若望和南怀仁的墓附近。今天他的墓碑在哪里已经很难说了,也应该埋在校园里。可能将来会有考古队来探寻他的墓碑,谁知道?
无论是西方人还是中国人,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这位伟大的汉学家。他的著作不多,但他创立的汉学杂志被专家称为“在中国出版的最重要的汉学杂志”(傅海波Herbert Franke语)。在北京去世的汉学家有几位?他们的墓在哪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家乡去世,但鲍润生认为中国是他的家,他先到青岛,后去上海,但最终在北京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鲍先生,北京成了你的家,而因你的经历,我更觉得北京也是我的家。作为语言老师,我最佩服的当然是你的语言功底:德、英、法、荷、意、俄、波兰、拉丁、希腊、希伯来、汉、藏、梵语,你都学过,而且还教过其中一些语言!今天的汉学家可能也很少有如此渊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