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年
精神得就像病已痊愈一样的母亲在新年伊始再次住进了医院。没有任何治疗,癌症当然不会凭空消失,而且大动脉瘤也扩散了。然而,即使住院,医生也无计可施。我一次次返回大阪,召开家庭会议。
两个姐姐真是家里的大救星。她们不眠不休地照顾母亲,让我万分感激。
但是,不管多么无微不至的照料,依然无法阻挡癌细胞的肆虐。六月三日,母亲撒手人寰。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人手忙脚乱——守灵、葬礼事宜、通知亲朋好友等等,忙得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丧主是父亲,但是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了我这个儿子,连葬礼上的致辞也让我出面。尽管如此,父亲仍不忘再三嘱咐:“葬礼要办得隆重一点儿啊!”
那时,《嫌疑人X》(出版时改名为《嫌疑人X的献身》)正在连载,而我只得向编辑部请求暂停一段时间。作为作家出道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没有按照原定时间交稿,同时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对父亲说:“哪天您老人家大行了,可不要赶在我截稿的时候啊。”
葬礼和法事告一段落之后,姐姐们又提出一个新难题——爸爸的生活怎么安排。那时,父亲已经八十七岁了,实在不放心让他独自生活。
其实数年前我们就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父亲希望去养老院住,他说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
大姐住在横须贺,我们商议是否能把父亲送进那附近的养老院。起初,姐姐们不太愿意,因为她们好像觉得养老院不是什么好地方。然而,在去那家养老院参观之后,她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还说既然那里条件如此好,自己老了之后也想去。
于是,年迈的父亲从熟悉的大阪搬到了横须贺的养老院。我们告诉他:“不想住了的话,随时都可以搬回大阪。”然而,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父亲在那里找到了摄影与电脑两大乐趣,每天都过得十分开心。
二○○五年
由于在体育杂志上连载与高山滑雪有关的小说,我有幸与四度参加冬奥会的木村公宣先生一起在富良野滑雪,并请他指导滑雪方面的技术。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当然我也免不了在喝酒的时候得意地四处炫耀。
顺便说一句,这一年是我出道二十周年纪念。责编们联合送了我一套新型滑雪板作为礼物,我非常高兴。只收不送让我很过意不去,于是我写了二十页长度的短篇小说作为回礼,不要稿费。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每家出版社都免费送一篇,于是我让他们通过扑克游戏“超贫民”来决定哪家可以得到这篇作品。这是人尽皆知的游戏“大贫民”(有时也称“大富豪”)的多人版本。看到平时只打麻将的那帮人在扑克牌上杀得天昏地暗,真是太有意思了。
和前两年一样,今年仍旧出版了三部作品——《黑笑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和《科学?》。其中《嫌疑人X的献身》广受赞誉,大大超出我的想象,让我吃惊不小。年底推理小说TOP 10的排名结果更是让人大呼不可思议。谢谢大家捧场了。
二○○六年
《白夜行》被改编成电视剧,一月份开始播出,由山田孝之先生和绫濑遥小姐主演。在杂志社的安排下,我和绫濑小姐进行了一次对谈,她真是个大美女。每次见到女演员我总是想,她们才是不折不扣的美女,什么班花啊、街道一美之流,和她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本年度好事不断,我终于凭《嫌疑人X的献身》一书获得了连年让我吃尽苦头的直木奖。祝贺的花束接连送上门来,因为家里有猫,所以没地方摆放,只好全都放在床边,看上去很像少女漫画里的场景。
颁奖典礼在二月份举行,而典礼的次日,我就要为了取材飞往都灵观看冬奥会。我与众人喝酒喝到凌晨六点,十点坐上从成田机场出发的飞机,简直比急行军还紧张。这段详情在《梦回都灵》一书中有所记载。
也许是因为获得了直木奖,上电视的邀请也增加了很多。但是,我很怵上电视,所以全部婉拒了。到了夏天,新科直木奖得主诞生,这些邀请全体消失,真是花无百日红呀。
而另一方面,《信》被改编成电影,反响热烈。大多数看过片子的人都说“太感动了”、“看得泪流满面”,这让我很高兴。不过呢,也没人会对原作者直言不讳地说“这片子真烂”吧。
对于《信》这部电影的感想,我在很多地方都写过,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在与演员见面时,我第一次见到泽尻英龙华小姐,就被她的美貌深深打动,灵魂都差点儿飞上天去。
二○○七年又会是怎样的一年呢?二○○六年太过顺风顺水,因此我预感来年运势会有所回落。我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希望千万别是生重病、出事故,或者亲朋好友遭遇不幸之类的事。噩运能不能最多到阪神虎队降为B级而不能参加季后赛的程度就打住呢?
《放学后》(一九八五年九月 讲谈社)
此书是江户川乱步奖获奖作品。前一年,本书进入了该奖项的最终提名,我对于获奖抱有很大期许。当时,妻子正在一所女子学校担任代课老师,所以取材很轻松。书里用到了两个密室诡计,构思起来也并不十分困难。果然当年自己还年轻啊。
《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一九八六年五月 讲谈社)
要是《放学后》没得奖的话,我本打算用此书再冲击一次乱步奖。但是,这本书里的诡计太过复杂,据说乱步奖不喜欢这种作品。的确,现在我重读此书的时候,自己都看糊涂了。加贺恭一郎在本书首次登场,不过那时我根本没想过以他为中心写成系列作品。
《白马山庄杀人事件》(一九八六年八月 光文社)
那时新本格派作家还没有出现,我还是想写一些古典风格的推理作品。能在光文社“河童novels”系列中出版作品是我的梦想。这书本来叫“鹅妈妈旅社杀人事件”,但是被主编否决了。其实一开始,这书和白马什么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大学城杀人事件》(一九八七年六月 讲谈社)
本书写到了台球运动,而此项运动在我执笔期间还没有流行起来。然而,本书出版之后,日本在汤姆•克鲁斯主演的《金钱本色》的影响下掀起了台球热潮。某文学奖的评委会误认为本书是跟风之作,这真让我有点儿不甘心。
《十一字杀人》(一九八七年十二月 光文社)
和《白马山庄杀人事件》一样,本书的题目也是改过的,原本叫“来自无人岛的杀意”。虽然这个书名也不算吸引眼球,但是也不必用字数命名为“十一字杀人”吧。在电话里接到通知的时候,我都无语了。
《魔球》(一九八八年七月 讲谈社)
在《放学后》获得乱步奖的前一年,这本书也被提名了。鉴于此书是我二十五岁时写成的,获得提名确实为我增添了少许自信。
《香子的梦——女招待杀人事件》(一九八八年十月 祥传社)
这是我的第一部连载作品,原名为“以眨眼干杯”。我参考了电影《蒂凡尼的早餐》中的人物形象。由本书改编的电视剧中也出现了大量向《蒂凡尼的早餐》致敬的场景,让我非常高兴。当时的出版界普遍认为以职业女性为主人公的作品会大受欢迎。此书文库本出版的时候,又改回了原题“以眨眼干杯”。
《浪花少年侦探团》(一九八八年十二月 讲谈社)
短篇小说《阿忍老师的推理》受到好评,因此我决定把这个故事系列化。我二姐是小学老师,所以取材并不麻烦。我首次尝试把故事的发生地安排在大阪,但没想到把大阪方言文字化却是个大难题。而且,一用上大阪腔,明明我没那个意思,故事也很自然就变成搞笑风格了。
《十字公馆的小丑》(一九八九年一月 讲谈社)
这书和新本格全无关系,我就是想在《白马山庄杀人事件》之后再写写古典推理。但是此书刚一完稿,绫辻行人先生的《十角馆杀人》就出版了,所以这本书特意推迟了一年才面市。尽管如此,此书还是被人误会是新本格热潮的跟风之作。
《沉睡的森林》(一九八九年五月 讲谈社)
我决定挑战一下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于是,就选择了此前一无所知的芭蕾界作为小说主线。一年之内我观看了二十多场演出,正因为如此,芭蕾舞成为我的新兴趣点。然而,在写作期间,一想到要把曾经给予我多方帮助的芭蕾舞团的人们写成坏人,就让我十分不安,迟迟难以下笔。让《毕业》一书中的加贺在这个故事继续出场是我特意安排的小小恶作剧。
《鸟人计划》(一九八九年五月 新潮社)
最初,我只有一个“由犯人自己推理”的构想。后来我决定把这一构想与我非常喜爱的跳台滑雪结合起来,而随着取材的不断深入,我又把重心转移到体育科学这一主题。我还采访了现在在世界杯比赛中十分活跃的葛西纪明选手,那时他才上高一。此外,图表和素描等元素的加入使得此书成为一部与众不同的作品。
《空中杀人现场》(一九八九年八月 实业之日本社)
这本书又是基于“让职业女性成为主人公”这一讨巧的想法。我大姐曾经是一名空姐,那么这次就写写这个职业好了。然而,取材期间却遇到了重重困难,最后总算是找到现役空姐打听到了我需要的信息。故事本身还挺有趣的,不过我把主人公的绰号随意取为“小A、小B”这一点确实有图省事的嫌疑,我自己也反省过了。
《布鲁特斯的心脏》(一九八九年十月 光文社)
当时,我正在为是否该区别对待四六型开本的精装书与novels系列书籍而大伤脑筋。最后,我决定即使在novels系列出版,也不改变写法,于是就有了这部作品。写作期间,我回想起自己担任技术员的那段经历,构思出很多桥段。但我又怕把这些写出来会给以前的公司造成困扰,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委托人的女儿》(一九九○年五月 祥传社)
该书文库本的题目是“侦探俱乐部”。在这本书里,我没有设定肩负推理解谜任务的侦探,而是让掌握事件关键线索的人物成为故事的主人公。书里复杂诡计很多,我自己重读的时候都觉得理解起来颇费脑筋。一开始,我就想用“侦探俱乐部”这个书名,但是不知为什么,被出版社否定了。
《宿命》(一九九○年六月 讲谈社)
那段时间,我很关注脑科学,这是为了给后来出版的那本《变身》收集素材。不过,在大范围阅读与脑科学有关的文献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资料,而这些资料奠定了本书的基础。但是,让本书人气长盛不衰的却是“永远的对手”这一经典主题吧。
《没有凶手的杀人夜》(一九九○年七月 光文社)
这是一本拼凑起来的短篇集,这些故事并没有共同的主题和人物。但是,本书却比此前出版的任何一部短篇集反响都要好。与书同名的那个故事曾发表在《EQ》杂志上,这篇作品我是先想到了题目,然后才构思了情节。
《假面山庄杀人事件》(一九九○年十二月 德间书店)
本书采用了“密室杀人事件”这一本格推理中的常规题材,然而我把重点放在了如何使空间密闭这一点上。除了大雪或暴风雨,就没有其他手段使山庄变成一个密闭空间了吗?然后,我想到了一个点子。这个点子真的很妙,可是却无人欣赏,书也根本卖不出去。
《变身》(一九九一年一月 讲谈社)
我在坐车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在下车前的十几分钟里我已经想好了这个故事的大体框架。也许正因为如此,虽然还有很多资料要查,但是回想起来并没有感觉非常辛苦。用弗伦① 的画作为封面是我的梦想,如今梦想得以实现让我很高兴。
《回廊亭杀人事件》(一九九一年七月 光文社)
《假面山庄杀人事件》卖得不好,我想换种方式再挑战一次本格推理。只是这本书的主人公是女性,写起来很困难,我甚至想过以后还是不要再把女性设定为主角了吧。
①弗伦 (1934-2005), 比利时艺术家、画家、雕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