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新闻(号外)—五月三十一日班主任挨揍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外来者”离开了学校。晚上把他叫到学校让他参加抓鬼游戏是逼他离开的导火索。“第十三名少年”真是一个伟大的创意啊!
众所周知,“外来者”的父亲一来教员室就冲上去一把揪住
班主任的衣领。据说他父亲厉声责问班主任:“你居然对我儿子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来!我儿子说他会恨你一辈子的!”他说完还朝班主任脸上猛挥一拳。
这之后,想必大家都看到了,班主任用湿毛巾敷着脸走进教
室的样子。饶有兴趣地欣赏他那张肿脸的恐怕不只本报编辑吧。献上最后的祝福,愿“外来者”荣光永存。看完这份报纸马上烧掉。
7
给私人信箱留下讯息之后,在等待青叶丘初中同学会事务局回信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想每天在酒店无所事事,于是决定独自到前几天和塚本由美开车去过的地方转一转。
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变化,不过也没有记忆恢复的征兆。
即使没有任何结果,出去转转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强多了吧。他穿着由美父亲那件昂贵但稍显古旧的外套,从阿佐谷站一路向南走去。
林荫道两旁的榉树叶子都掉光了,寒风夹杂着大量灰尘毫不留情地向他呼啸而来。
寒风肆虐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倒是让他一时忘记了失忆造成的心灵不安。他回忆着坐车走过的路线,脚步不停地穿梭于大街小巷。每次看到小型公寓或住宅门外的名字,他都会仔细确认,看看能否帮他找回记忆。但是,他始终没有发现可以带来灵感的东西。
即使已经筋疲力尽了,他还是坚持继续行走。傍晚回到酒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累趴下了。一进房间他就倒在床上,立刻失去意识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从他大脑的某一个角落传出敲门声。他知道自己必须起床去开门,却只能俯卧在床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外面又传来锲而不舍的门铃声。
他实在无法忍受,于是挣扎着起床,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由美一脸担忧地站在那里。“前台告诉我你在屋里,我就来了。但是怎么敲门都没反应,我很担心。你没事吧?脸色很苍白呢。”“抱歉,我刚才睡着了。”
她打开灯,匆匆走进屋里。
“终于寄来了。”她兴奋地说。
“什么东西?”
“同学会的回信寄到前台了。”
她高高举起定形邮件 a的牛皮纸信封,像得了满分的小学生一样得意。信封上贴着一个标签,上面用文字处理机打着几个字 —铃木宏阁下收。她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这下事情大体上就明朗了。”她说着就坐在床上,在床头柜上把信展开,“首先,有一份名单,其次,青叶丘初中的位置也大概清楚了。虽然只有这些,但也算很大的收获了。”
他看到那份“青叶丘初中三年级 A班名单”上印着三十个人名。从一号秋叶拓磨到三十号渡边泉,男女分开,按照五十音图的顺序排列。这份名单和笔记本通讯录里的名单完全一样。另外,在表格的边框之外还附加了一句话“有些人的联系方式不清楚,如果您知
a定形邮件指日本第一类邮件中,长14-23.5厘米,宽9-12厘米,厚一厘米以内的邮件。
道的话,请填好住址再寄回来”。这份名单上一个住址和电话都没有写。
另一张纸上,用圆珠笔潦草地写着:“铃木宏阁下不在名单之列,但我想您应该是铃木君枝的亲戚。如果您能告知君枝女士的住址、近况、现在的姓氏,那就太好了。还有,同学会预计将在四月十日前后举行。”
“幸亏起了铃木宏这样一个大众化的名字,对方好像完全没有起疑。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颓然地摇摇头。让他难过的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什么人啊—这种悲观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双手抱头,失望地垮下肩膀。
“别这么灰心嘛!这段时间你一定能想起来的。”她坐到他身边,把手温柔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急躁是大忌。要有耐心,一点点慢慢来呀。”“你是不理解我的心情才会这么说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你能明白吗?! ”他提高了声调。也许是因为疲惫到达了极限,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被他的爆发吓住了,只说了这一句就低头不语。
“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说那种话的权利。我太着急了,那些都是无心之言。非常抱歉。”这次他碰到了由美的肩膀。隔着轻薄的白色上衣,他感受到了
她柔软温暖的肉体。突然,他有种想亲亲她脖子的冲动。他的心激烈地跳动,正当他把手伸向由美之时,她正巧回过头来。“啊。”她轻呼一声。两人的目光相遇,随即又尴尬地各自移开了视线。屋内陷入沉默,窗外传来电车进站和广播的声音。他笨拙地拉开与由美的距离,她也站了起来。“我没能体会你的心情,对不起。你明明对我这么照顾,我却冲你大喊。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没有啦,其实我说话也欠考虑。”她好像要打破这种尴尬气氛一样拍了拍手,然后邀请他去吃饭。“好了,出去换换心情吧,怎么样?”她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他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
两天后的周六,由美开车沿关越公路一路向北奔驰。从同学会名单上他们已经知道了青叶丘初中的位置,于是决定一起去那里看看。
亲眼看看青叶丘初中确实也是此行的一个目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如果能见到 3A班的同学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我想,应该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吧。”在时速一百公里的车里,
由美为他打气。“就算不行,我也不会灰心。失败也没什么。”“对,这样想就对了。要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就当是出来散散
心也好,反正我觉得来了就不会白来的。”“说得也是。”他点点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对他来说,找回记忆固然重要,但能和由美一起行动,这更让他高兴。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会有像
未经世故的初中生坠入情网时那种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初中生啊—如果他是这份同学会名单中的一员,那么,二十年前他也曾热
恋过某个同班同学吧。他很自然地按照这个思路想了下去。或者,从他的相貌来看,也许应该把自己想得老几岁。如果当
时不是学生的话,那自己到底是谁呢?老师?不会吧—反正不管怎样,说不定过一会儿就真相大白了。不过,另一方面,他越来越觉得即使不知道真相也无所谓。这
样的话,就能一直和由美在一起了。如果他一找回记忆就会把由美忘掉的话,不也是个悲剧嘛。
不管选择哪边,等待他的都是讽刺的结果。
“有点像哈姆雷特啊。”他低声说。
“啊?”
由美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车子在超车道上行驶,速度盘指针已
经指向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了。“没什么。明明失忆了,却还记得哈姆雷特,我觉得挺奇怪的。”“嗯。”她歪着头,重新看向前方。她的手轻松地握住方向盘,
看不出丝毫紧张。“你还记得怎么开车吗?”“这个我不知道。让我试试的话也许可以,不过要是出了事故死
掉,可就不是失忆这么简单了。”“你说得也对。”她开心地笑了。“请小心开车。”“好。”
她用左手比了一个 OK的手势,然后打开了车里的立体声音响。因为车窗上贴着防护膜,所以近处的景色基本看不见,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片退去了绿色的田地,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暂时闭上了眼睛,倾听着巴洛克风格的音乐。在这舒适的旅途中,他不知不觉打起盹来。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前方的山脉,山顶白雪皑皑。他被这景色吸引住了,注视着山峰的形状,他感觉也许这里能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右边是赤城山,那边是日光连山,还有左边……”由美在为他讲解。
“还有啊?”
“从藤冈匝道下高速公路,再往西开,你不想看山都不行。”
正如她所说,不久就看到了藤冈匝道的指示牌,车子左转进入一般车道。两边低矮的山峰连绵起伏,越往西走,山的高度越高。中途在一个名为松井的车站附近停下,在“免下车快餐店”吃过午饭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上一条与铁路平行的车道,越过群山尽头,前面豁然开阔。车子开进一片平缓的丘陵地带,可以远远看到对面有一座有着奇妙曲线的山脉。这异样的山形让他屏住了呼吸。
“那座山,难道是……”
他似乎曾经梦到过这座山,但梦的记忆也渐渐远去,所以他并不能肯定。
“你认识吗?”
“我好想梦见过。”
“那么,有可能这里是实景呢。”
“实景?”
“对呀,这是荒岩山,就是青叶丘初中旁边的山。”
荒岩山—
这个名字没有陌生感,反而带来一种令人心情愉快的回响,让他的鼓膜震颤起来。但是,下一秒,一种隐约的不安从身体深处升起。这种感觉是什么呢?太不可思议了,只是听到这座山的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地狱最底层且万劫不复一样。
“我好像认识这座山,但我总觉得这里有危险。”
“也许这座山存在于你的潜在记忆里。”
“有可能。”
“那么,也许你再更深入地体验一下这里的气氛会比较好,这种刺激疗法可能会有效果呢。”
车子终于开进荒岩山山脚下的原野。荒凉的景色一望无际,周围村落很少,只有零零星星几家住户。车子里很热,可他刚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就吹进一阵刺骨的寒风,他赶紧又关上了窗户。不过仅仅吹了一丝风,也使他晕头转向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车子驶下平缓的坡道,穿过铁路道口,前方一栋类似学校的建筑映入眼帘。周围都是麦田,尽管天气如此寒冷,这里却绿意盎然。“那里肯定就是青叶丘初中了。”
由美踩下油门,车子在蜿蜒曲折、未经铺设的田间小道上飞驰,速度快得让他提心吊胆。穿过一座寺庙,开上了一条碎石道。由美突然踩了刹车,小石子飞起来,打在寺庙土墙的残垣断壁上。
“好了,下车吧。”在由美的催促下,他下了车。校门上确实写着“松井町町立青叶丘初中”。“没错,就是这里。”穿过校门,左侧长着几棵树龄相当长的樱树,右侧有一尊二宫
金次郎的石像,还有一尊并排而立的人物半身像,上面写着“学校的首任校长”。
迎面可见一栋木质二层教学楼,这种建筑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当时修建的时候,建筑外墙好像刷了浅绿色的涂料,但现在涂料已有多处剥落,可以看到下面褪色泛白的木料。
“真是怀旧的建筑啊。二十年前,这种楼还很常见吧。”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望着教学楼。他眯着眼睛,透过薄薄的褐色屏障,期待着能有什么东西触动他的心灵。然而遗憾的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看到那座山时油然而生的灵感已如退潮般渐渐离他远去了。由美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急忙跟了上去。
教学楼正面玄关的大门紧闭。现在是二月下旬,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太阳还高高挂在西边的天空上,但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光看不见老师,连学生的影子也一个都没看见。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就像幽灵学校一样。”
“好奇怪。连社团活动都没有。”
他避开发芽的郁金香,登上了花坛。冬季微弱的阳光不足以融化冰雪,他踩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来到一楼教室的窗户前面,试着推了推,但窗户纹丝不动。
“锁着的吧。”
“是啊。”
“我们绕到后面看看吧。”
两人沿着教学楼外围绕到了后面。那里有个类似后勤室的小房子和一个焚烧炉。透过四周破烂的铁丝网,可以看到广阔的麦田,而荒岩山也近在眼前。这里没有教学楼的遮挡,寒风直接向他们吹来。
从山上吹下的风夹携着非比寻常的寒冷气息,由美的鼻尖都冻红了。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鼻子。两人竖起衣领,缩着身体往前走。松软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冰霜,踩上去会发出让人心情舒畅的沙沙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啊。”后面的门也关得紧紧的,毫不客气地把人拒之门外。“有什么灵感吗?”
由美搓着手问他,他无力地摇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他们回到车上,由美用冻僵的手打开暖气。徐徐热风终于让两人缓过劲来了,然后他们决定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前进。“我们现在去町里的公务所吧。趁天还没黑,能多去几个地方就多去几个地方吧。”
同学会事务局寄来的名单中,所有人的地址栏都是空白,这说明事务局一个人的地址都不知道。他们认为这是因为町里人口逐年减少,很多人高中毕业之后都去了大城市生活的缘故。他们之前打算把名单给学校方面看看,但学校关门了,他们只能去公务所打听情况。
在地图上确认了公务所的位置之后,由美开车出发了。正要开
上国道的时候,她“哎呀”叫了一声,把车停在了路边。“怎么了?”“你看,那边有个店叫鹫尾酒铺。”她转过身,指着一家店面说道。“鹫尾就是鹫尾力吧。”“对呀,也许是亲戚呢。”
不知为什么他们都对同学会名单上排在男生最后一位的那个名字有印象。
在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镇里,这个店算是比较大的了,因为正好对着交通流量很大的国道,所以店里的客人也不只局限于当地居民。店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自动售货机,从酒类到清凉饮料,一应俱全。
“你好,欢迎光临。”
一进店就听到一个生气勃勃的声音向他们打招呼。声音的主人是个穿着印有“WASHIO a”字样套头衫的小个子男人。他长着一张红脸膛,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这家店的主人吗?”由美问。
“嗯,是的。”
“恕我冒昧,请问您认识鹫尾力先生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戒备。
“我就是鹫尾力。”
“太好了!”由美转身看向他,用力点了点头。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鹫尾带有浓重的北关东特有的口音。他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这两位指名找他的客人到底是谁。
初三的时候是十五岁,二十年过去了,这个男人现在应该是三十五岁。但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三十五岁的样子。头发已经开始谢顶,也许是因为常年大量饮酒,脸庞也红彤彤的,说他四十五岁都有人信。不知他是本来就显老,还是由于前半辈子饱尝辛酸才
aWASHIO是“鹫尾”这个姓氏的日语发音。
变成这副模样的。“其实,我们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青叶丘初中同学会的事。现在方便说话吗?”“同学会?”鹫尾脸上的戒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的表情。“咦?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九七四年青叶丘初中毕业生同学会将在四月十日前后举行,你没有收到通知吗?”“没有,我不知道这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由美从包里拿出那份从全国性报纸上裁下的剪报递给鹫尾。“这是在东京版的报纸上发表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家只订了当地的报纸。”
由美告诉他和同学会事务局取得联系之后就收到了那边寄来的同学会名单。鹫尾说很想看看这个名单,于是由美从包里把名单拿出来交给了他。
他把名单翻过来。“很奇怪呀,这上面都没写干事的名字,只写了同学会事务局。”“我们想打听这个同学会的事,所以正在找可能了解情况的人。
现在仍然住在这里的人有几个呢?”
“我想想,现在还住在这里的有我、奥村清志、丹泽清彦。女生有菊村弥生和泷泽美智代,一共五个人。泷泽美智代是离婚以后又回到这里的娘家来的。”
或许是因为生意做得很大的缘故,他果然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鹫尾说话时一直在看那份名单。“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进来慢慢说吧。”
“店里没事吗?”“现在稍微空闲,而且还有其他店员在,没关系的。”鹫尾说着,朝店里喊了一声:“喂,由香。”一个二十岁左右、脸蛋红扑扑的姑娘应声走出来,鹫尾交代她看一下店。店铺后面是栋双层住宅。鹫尾把两人带到一层客厅,自己往里
屋走去。“怎么样?你觉得他眼熟吗?”由美小声问他。“没有,完全没有印象。”
他见到鹫尾仍然没有任何感觉。“也是,那个人太显老了,根本想象不出他初三时长什么样。”正说着,鹫尾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了三杯类似速溶咖啡的饮料,还有一盘盛得满满的点心。“我老婆出门了,不能好好招待你们。请喝咖啡吧。”鹫尾在沙发上坐下,对并排而坐的两人说:“那么,你们和同学会有什么关系呢?”
由美看看身旁的他,小声说:“要开始了。”他沉默地点点头,由美重新转向鹫尾,对他说:“其实,是和这个人有关……鹫尾先生,你以前见过他吗?”
由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位?”他紧张地坐在由美旁边,鹫尾好像第一次看到他一样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很年轻啊……”“年纪的话,应该和鹫尾先生你差不多。”由美来回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脸。鹫尾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认识吗?”由美问。
“嗯,我不认识这位。”鹫尾似乎在努力追寻着遥远的记忆,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有点急躁地说,“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我没时间陪着你们猜谜语。”
“对不起,不过我们并不是故意要耽误你的时间。”由美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次真要开始了。“其实,这个人现在失忆了。”“啊?失忆了?”
鹫尾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世上居然还有失忆这回事”,他又重新打量了一遍他的脸,好像他是什么珍稀动物一样。他忍不住了,第一次开口说话:“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是,我好像和青叶丘初中有关系。我的年纪和鹫尾先生你差不多大,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呢?”
“同班同学呀,这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大家的长相都变化很大。”鹫尾歪着头,从不同角度端详他的脸。“我想我不认识你。我是
生意人,所以记性还算挺不错的。”“初中毕业以后举行过同学会吗?”“没有,一次都没开过。同学基本都离开这个地方了,当时同学
之间本来也没有那么亲密。”鹫尾看着名单。
“如果你在这份名单上的话,至少可以从这十六个男生中排除我,以及也住在这里的奥村清志和丹泽清彦。然后,也可以确定你不是久保村雅之。”
“久保村雅之?”“他是当时不良团体的老大。你和久保村的体型、长相一点都不像。而且,你也不是级长秋叶拓磨……嗯,反正毕业之后大家都漂
泊到不同的地方去了。初中生嘛,还在发育期间,长相也会有很大的改变。”鹫尾看着名单,一边思考一边说。
“你们看看我,不像三十五岁的人吧。我要抚养三个孩子,头发都快掉光了。可我初三的时候都还没变声呢。要是和以前的照片比一比……”
鹫尾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啪地打了个响指。“对了,我有初中时代的相册呢,把那个找出来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出些名堂了。”“对呀!毕业相册!”由美的脸上焕发出光彩,“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呢!”
鹫尾说他去找找,然后就离开了,半天都没回来。十分钟过去了,就在两个人开始有些着急的时候,鹫尾怀里抱着两本古老的相册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把相册塞到抽屉最里面了,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鹫尾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小学和初中的相册。我没有读高中。嗯,初中相册是……啊,是这本。”
豆沙色的廉价封面对于一本相册来说实在太过简陋。鹫尾拍拍封面,尘土飞扬。上面满是汗渍和污垢,边角都磨破了,散开的绳子露在外面。鹫尾把相册转向他们,开始一页页地翻看。校园全景、校长和教职员工合影、学生上课的情景、校内各项设施、修学旅行的抓拍,最后是包括校长和班主任在内的三年级 A班全体学生大合影。旁边还放着一张名叫泷泽美智代的女生单人照片,大概是拍照那天因为生病或其他什么原因缺席了吧。
照片上的学生都一脸紧张地注视着镜头的方向,鹫尾指着一个
坐在最前排、留着平头、看起来像小学生似的少年,说:“这个就是我。”“啊?”由美惊叫一声,把照片上的少年和眼前的中年男人对照
着看了又看。“不会吧?!我不相信。 ”“长相真的变了很多啊。”
他也点点头。鹫尾苦笑着指着另一个学生说:“这个就是不良团体的头目久保村雅之。那个时候他已经发育得很成熟了,身高接近一米八。”
果然,久保村有一副柔道运动员一样的结实体格,照片上的他正气势汹汹地瞪着镜头的方向。他的嘴边隐约能看到一圈胡楂,如果不是留着平头的话,他看起来就像二十五左右的人。
“他当时是超级不良少年。听说他一般不出面,躲在背地里做了
很多坏事,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现在在干什么呢?”由美问。“据说他从高崎的一所高中毕业后去了东京,不过他现在在干什
么我就不知道了。即使去参加同学会,我也不太想见到久保村。以
前总被他欺负。”“你会跟同学会事务局联系吗?”“如果收到邀请信的话,我会考虑一下去不去参加。但现在我还
不太清楚要不要联系那边。”“有个不情之请,这本相册能借我们去复制一下吗?”“啊,没问题。借你们用吧,不过以后一定要还给我啊。”“还有,班主任老师现在在哪里呢?”
在合影里,班主任坐在最前排中间,紧邻校长。这位名叫胁坂
俊一郎的老师看起来稍微有些神经质,身材很瘦。他当时应该三十岁左右,不知现在是否还奋战在教学岗位上。“啊,班主任呀?他是个像幽灵一样,不太起眼的老师。肯定是我们班太难管,把他累坏了吧。事到如今,我真觉得挺对不起老师的。”鹫尾笑了笑。这时,有位店员从店里过来,喊了一句:“货物送来了。”“不好意思,今天就到这里行吗?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请给我打电话吧。”
鹫尾准备起身的时候,由美向他请教了还住在当地的其他几个人的地址。鹫尾痛快地答应了,在由美拿出的地图上用铅笔标出具体方位。对于鹫尾在百忙之中还抽出宝贵的时间,他们表达了郑重的感谢,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可惜的是,对第一位同学的访问并没有让他找回自己的身份,但收获也不少。比如那个相册。另外,还用排除法把几个名字从“候补者”名单中删去了。
下一个要去拜访的是奥村清志。他住在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离鹫尾的店并不太远。他家被宅地防风林所包围,门前有圆白菜田和温室。院子里有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一边跑一边放风筝。他问他们:“你们的爸爸在不在?”
“爸爸在屋子里。”五岁左右的哥哥指着三个温室中最右边的一个答道。孩子们很快就对来访者失去了兴趣,又兴高采烈地放风筝去了。打开温室的门,两人立刻就被一股极其强烈的香甜气味包围。“是种草莓的啊。”
由美做了几次深呼吸。五排草莓田里,临近收获期的红色果实在绿油油的叶子中间若隐若现。田里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弯着腰在那里干活,听到他们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
“有什么事吗?我们这里可没有草莓采摘活动啊。”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露出雪白的牙齿,在黝黑的脸上显得异常分明。“你是奥村清志先生吗?”
听到由美的话,他回答说:“对,我是。”奥村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脸,向两人走来。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摘下印有“JA”两个字母的帽子,可以看出他和外面玩耍的孩子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