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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 –中国狂士传 完结

作者:孟泽 徐炼

嵇康作《绝交书》拒绝山涛的请求,“非(指责)汤武而薄(鄙薄)周孔”,事实上,这是与司马氏绝交。司马氏可能忍受嵇康不归顺自己的孤傲,却不可能忍受他离经叛道、讪谤圣王、对自己的影射攻击。

时隔一年,262年(景元三年),吕安、吕巽家的丑事发生,嵇康又写下了《与吕长悌绝交书》。吕巽当时任司马昭的“相国椽”,官运亨通。嵇康在信中说:你我虽然在出处问题上不一致,但我与你诚心相交,后来认识了你年少聪慧的弟弟吕安,更为你高兴。吕安把你所干的蠢事告诉我,他要告发你,被我劝阻,我又劝你们兄弟和睦亲善,珍惜家声,你也曾老老实实地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加害吕安,并以父亲的情面起誓。想不到你竟然祸胎暗结,血口喷人,我能说什么呢?这样的话,我再不能同足下有任何交往了,“古之君子,绝交不出丑言,从此别矣!”

嵇康被牵连入狱,接受不停的讯问,他悔恨自伤、自责,即使如此,他仍然是任气矜才的。

在狱中,他“神气激扬,浊醪夕引,素琴晨张”。他没有想到会因此而死,他甚至希望将来出狱后,学伯夷、叔齐,隐居山野,永啸长吟,颐性养寿。

可是,事情居然已不可挽回。

有人对司马昭说“嵇康是一条卧龙,万不可让他崛起。晋公(指司马昭)无忧天下,却不能不以嵇康为虑,多加小心”,还说“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佹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嵇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古时候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因为他们负才骄傲、乱群惑众。如今,不杀嵇康,同样无以清洁王道”,“嵇康要助毋丘俭反叛,被山涛劝阻。齐诛华士、鲁诛少正卯,因为他们害时乱放,所以圣贤去之。嵇康、吕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危害正像华士、少正卯一样,作帝王者决不宜容,而应该找出事端加以清除,以纯洁风俗”。

有关史乘记载,说这些话的正是曾经想结交嵇康而受辱,当时正效力于司马昭门前的钟会。

据说,嵇康入狱之初,许多豪俊之士愿意陪同他一起蹲监。当获悉嵇康的死刑时,三千太学生又为之请愿,要求赦免嵇康,并请求让嵇康到太学充任他们的导师。这样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岂不正是必须处置嵇康的绝大理由?

263年,死囚被押赴刑场。嵇康顾视日影,神色自若,手操古琴,用生命演奏着《广陵散》,他说:

“《广陵散》于今绝矣!”

悲怆的旋律升起来了,弥漫在广阔的天地间,这是嵇康无边的伤感和刻骨的悲恸。

阮籍

天地解兮六合开,

星辰陨兮日月颓,

我腾而上将何怀!

——阮籍《大人先生歌》

 

后来成了晋太祖的司马昭,借“清洁王道”“以淳风俗”的破败旗帜,处死了总让他放心不下的嵇康、吕安。

对同样是“竹林七贤”领袖的阮籍,司马昭却令人奇怪地以轻松的姿态,宽容温厚地注视他的“胡闹”。司马昭说:“天下有比阮籍更谨慎小心的人吗?每与之言,言及玄远,而未尝评论时事,臧否人物,可谓至慎乎!”

阮籍只能更拘谨地展示他内心深处的叛逆、洒落与狂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