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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困学记 完结

作者:温儒敏

《京报副刊》是“五四”时期有重大影响的报纸副刊。其所属的《京报》是邵飘萍主办的有进步倾向的日报,1918年10月5日创刊于北京,1924年开始增设副刊多种,其中《京报副刊》办得最为出色。该刊主编孙伏园,早在1921年起就主持赫赫有名的《晨报副镌》,后来因为不满总编辑对其编务的干预,愤而辞职。邵飘萍赏识孙伏园,趁机把他请到《京报》来创办副刊。孙“跳槽”《京报》之后,仍然保持他办《晨报副镌》的风格,兼收并蓄,推进新潮。《京报副刊》从1924年12月5日创刊,日出一号,每号印16开纸8版,每月合订一本,至1926年4月24日《京报》被奉系军阀封闭而停办,共出477号。

《京报副刊》创办时,许多报纸也都在办副刊,不过多是以“消闲”的路数吸引读者。其时“五四”运动早已进入低潮,难能可贵的是《京报副刊》仍然竭力弘扬五四精神,致力于新文化的建设,其格调远远高出于当时一般报纸的副刊。

孙伏园办副刊的成功在于他交友多,撰稿人大都是当时文化界的精英,如鲁迅、周作人、高长虹、许钦文、黎锦明、陈学昭、吴稚晖、向培良、章衣萍、冯文炳、朱湘、林语堂、余上沅、马寅初、丁文江等,都不时在《京报副刊》亮相。该刊立意要成为一个“自由发表文字的机关”,言论很宽松,也很活跃。无论“国家主义”、“无政府主义”、“自由主义”,还是马克思主义,都可以在该刊畅述观点。不过不等于没有办刊者的倾向,特别是在触及现实政治方面,该刊表现出敏锐、激进和坚决的批判态度。如1925年北洋军阀镇压女子师大反封建的学潮,该刊就发表一系列文章支持学生的正义斗争。这种社会责任感,使得“京报副刊”不同于一般传媒的“小摆设”,也没有某些同人刊物的“贵族气”,虽然很精英化,却又很现实,所以受到广泛的欢迎。

《京报副刊》在社会批评与文化建设方面,是不拘言路,气魄阔大的。该刊组织过许多讨论,都有大的社会反响。如1925年1月该刊登启事,征求“青年必读书”的书目,有人借机提倡青年读古书,埋头整理国故,逃避纷扰的现实,鲁迅写了杂文《青年必读书》予以驳斥。鲁迅这一时期所写的一些重要杂文,如《未有天才之前》、《忽然想到》(一至九)等,也在该刊发表。和同时期的《语丝》杂志一样,《京报副刊》提倡自由讨论,但又注重对旧物的批判,承袭了“五四”的精神。

《京报副刊》吸引人还在于其对新文学创作的扶持。孙伏园倾向于“为人生”的文学观,认为“文学与人生无论如何不能脱离的,我们决不能够在人生面前天天登载些否定人生的文艺。”所以副刊选发的作品大都比较触及现实,或揭露丑恶的人情世态,或反映宗法农村阶级矛盾与农民的苦难,或抒发十字街头青年的苦闷。如陈学昭的《烟霞伴侣》、黎锦明的《不速之路》、许钦文的《青仙》等小说,以及闻一多的《大暑》、朱湘的《苦雨》等新诗,虽然大

[1]①本文发表于1999年6月15日《羊城晚报》。

都比较稚嫩,却又都是贴近真实人生的作品。新文学第一代作家中,不少人都曾在《京报副刊》发表过“少作”,从这里起步走上文坛。孙伏园也擅长写散文,但一提到他,人们总是马上联想到他办的副刊。他当编辑的名声显然比当作家的要大。他办副刊的经验值得后人借鉴。现代文学史家对孙伏园和《京报副刊》的历史贡献有很高的评价,不是没有原因的。